时隔几个月再见到戴亦莘,他瘦了好多。保镖没有给他打伞,他走过来的时候,黑色大衣落了许多的雪花,连长浓的睫毛都挂着摇摇欲坠的雪粒,苍白俊美的面容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霍佑青注意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腿,眉心不自觉拧起。原来他也见过戴亦莘这个样子。
戴亦莘停在霍佑青的跟前,他一言不发地抬起手,用修长冰冷的手指帮人擦唇瓣,仿佛要戴沅留下的痕迹全部擦去。摩挲力度过大,霍佑青的唇红得仿佛要滴血。
霍佑青吃疼地吸了口气,他又急急停下。只是他的手并没有收回,而是轻抚着霍佑青的脸,他想捧住眼前人的脸蛋。
但霍佑青先一步打断他的动作。
霍佑青退了一步。
“你现在好吗?”他问戴亦莘。
戴亦莘浓眉下的双眸像一滩水,幽幽深深,玻璃暖黄灯光旋转洒下,似拘着一捧月光窝在水里。闻言,水两旁的水草轻轻一拂,水也被拨动,涟漪不断。
他点了下头,正要开口,可是再次被打断。
霍佑青看出戴亦莘那肉眼可见的柔情,只能提前打断对方开口,“你不要多想,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还记得我的那个梦吗?我的那个梦最近有了结局——你动了脑子手术将自己变成傻子,而我也开始不正常,看其他人都觉得像在看鱼。梦里,我们两个都没有好结果。”
他闭了下眼,牙齿在舌尖磨过。
“我曾问过你,如果我像你这样对我来对你,你乐意吗?高兴吗?你当时是愿意的,我现在要换一个方式问你。如果那个人是克里斯琴,你还乐意、高兴吗?
也许你很早就爱上我,在你对我日以继夜的监视下,但对我而言,你只是个见过几次面的人。在M国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后来你追来国内,那也不过是多见了几次而已。
事实上我和你的关系亲疏同你和克里斯琴差不多,你觉得克里斯琴很陌生,但他也默默暗恋你很久,他甚至愿意去那间房间陪你,像我做不到,如果陪着你待在那间房,我会比你更早疯掉,可你差点杀了他。
爱情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的,不是你爱我,我就必须爱你。你强加在我身上的情感很多时候都是负担。我虽然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我做不到救赎你,甚至你的那些爱意的表达,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
我总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这样偏激地爱我,完全没有理智,也从不考虑我想要什么。我想过自杀,想过跟你同归于尽,想过很多方法摆脱这恶心的一切。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人是你。
戴亦莘,我不是神明,救不了你,我为你争取到自由,这是我能为你做也仅能做的一件事了,真正能救你的人是你自己。我没办法接受你,跟你待在一起,我的情绪总是很负面,每天都觉得很难过,所以请你放开我吧,去治病,去好好生活,往前走,我也想往前走。”
说到最后,眼眶不自觉泛酸。
而站在他对面的青年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人像是被击垮了。如果说先前戴亦莘过来时还带着期待,如今这点期待被彻底击碎成齑粉。高大骨架撑着苍白皮囊,皮囊流出血,流出泪,而霍佑青只是强调地说。
“走吧,这次我看着你走。”
“我……”
“走。”
戴亦莘死死咬着唇,干燥的唇瓣被他咬出血,血淋淋顺着苍白的下巴往下滴。他略一垂眼,琥珀眼里的月光渐渐灭了。
他在霍佑青的注视下转过身,一步、两步、三步……手没碰到玻璃大门,就飞快转回来。
裹着寒气,带着风雪,宛如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他将自己的月亮拥入怀里。
“你说的那个梦,我不会让它变成现实的,我会去好好治病,别难过,对不起。”
他说了今晚唯一完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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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亦莘离开了。
他顶着风雪一瘸一拐消失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在霍佑青的视线,黑色身影没入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