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倏然探出一只手, 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树根,克里斯琴还没从意乱情迷的情况中清醒过来——事实上,他连戴亦莘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只手狠扣住肩膀。
瞬间涌上来的疼痛让克里斯琴以为自己碰到不是人手, 是无情的金属手, 或者更为体贴的形容是怪物的手。
而疼痛远不止如此,克里斯琴下一秒就被狠砸在地上, 引发晕眩, 他瞳孔短时间扩张到生理极限, 因为恐惧。
方才还在他面前显得可怜又可爱的青年露出凶恶的本相,对他发出死亡威胁。克里斯琴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也许会死,于是想发出呼叫,可才发出短促声,他就被抓着衣领提起。
戴亦莘拳头瞄准的是他的嘴,两拳下来, 二十八颗牙齿在口腔里岌岌可危,克里斯琴下半张全是血, 他终于哭叫出声,口里混着口水和血求饶。
脸上的眼镜已经被打飞, 所以他已经看不清戴亦莘的表情。他本来就有轻微的夜盲症, 但也许没看到反而是件好事,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戴亦莘的眼神而吓得大小便失禁。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提着衣领的手松开,转而掐住他的脖子,克里斯琴无力地蹬着腿, 如误入沼泽地的猎物。氧气不断流逝, 胸腔闷憋到要炸掉, 终于有光线从门口透进来。
最先冲进来的人是戴沅,他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布伦特家族的人还真会给他找麻烦,愚蠢又弱鸡。
他大步上前,一边叫着戴亦莘的名字,一边抬手用手肘狠撞戴亦莘掐人脖子的手臂。
戴沅用的力度很大,可戴亦莘还没松手。他眉头拧得更紧,改撞为扣。他用力地扣住戴亦莘的手臂,手骨带着肌肉一起使劲,“哥,松手!你想杀了他吗?”
戴亦莘侧脸,森然目光从高眉下探出。凭借门外照进来的光,戴沅看清了戴亦莘的神情,张嘴想说什么,拳头转而落在他身上。
虽然都练过散打,但戴沅清楚自己打不过戴亦莘,但被一拳砸到的时候,不服气的情绪还是从心脏蔓延开,布满全身。他撕下平时伪装,不要命一般跟戴亦莘动起手。
从死亡线被拉回来的克里斯琴后知后觉发现不远处的血腥场景,他软着手脚爬起来,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戴沅因为跑出去的人分了下神,下一刻就被一脚狠踹撞到墙壁,腹腔连着胸腔,成片的灼烧感,他猛咳吐出一口血。
意识到戴亦莘这时真的会杀人,戴沅一咬牙,叫动保镖,“还像死人一样站着做什么?抓住他啊!”
也不知道戴亦莘一个病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都差点都没能拦住。戴沅死死盯着被还在反抗、用极恶凶悍眼神望着自己的戴亦莘,寒着声音下令,“卸掉他两条胳膊。”
听到这样的指令,保镖迟疑了一会,若是戴父下的指令,他们定会照办,但现在是小戴先生提的。
戴沅见保镖不动,气急败坏地狠踹离他最近的保镖,“我使唤不动你们吗?动手!”
随着声音落下,卸骨的咔嚓声紧跟其后。
戴沅听到卸骨声,眼珠子转也不转地凝视戴亦莘,凝视那个被卸掉手臂,又被几个人用手肘压背、膝盖压制腿部的青年。
戴亦莘现在很狼狈,他苍白的脸上溅上了克里斯琴和戴沅的血,两只手的指骨都褪去皮,露出鲜红的血。可一双眼依旧似狼似蛇,仿佛要将面前之人诛戮。
戴沅对上这样的眼神,面上皮肤控制不住抖动,是皮下肌肉因极度的愤怒而引起的现象。
他不明白戴亦莘到了此时此刻怎么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笑声从戴沅口中流泻出,“我可是好心进来救人,哥,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啊,难道是因为你那个同学?哥,不是我要他来的,是——那一位,你知道是谁,他跟我说他很烦你,但又觉得你这样子可怜,所以才拜托你同学来看你。”
他蹲下身,目光俯视,“我可怜的哥哥,你被心爱之人抛弃了。”戴沅几乎用夸张的舞台剧口吻说出这句话,眼里是昭然的恶意,“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我也不忍心你长痛,哥,他这段时间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住在一间房,躺在一张床,疯狂地……”
话没说完,戴亦莘就往他这边扑过来,但保镖反应也很快,迅速将人重新压回去。压回去的时候,似乎有二次骨折的声音响起。
戴沅并不在乎这个,他快意地大笑,又摸上自己的眼角,满意地抚摸那里的小疤痕。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不妨再多说一点。”戴沅将声音压低,低到无法被监控收入的程度,“他现在正看着这里,亲眼看着你被这样对待,我也告诉过他,你曾在这间房间经历了什么,而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学?哥,不是我要他来的,是——那一位,你知道是谁,他跟我说他很烦你,但又觉得你这样子可怜,所以才拜托你同学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