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从后一进传来,听起来有点凌乱,甚至还有点急切。一眨眼,莫惊春就能看到,除了之前那个女郎,还有几个侍从外,走在后面小跑的那个胖子应该是虚怀王,然后还有几个人,都不太认识。
然后就在他们拐角要走过来的时候,莫惊春一晃神,好像看到有人坠在队尾,跟着一起过来。
莫惊春看了看,微眯起眼。
没错,确实是凭空多出了一人,但是虚怀王没有留意到,而其他几个人虽然看到了她,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但是也没说什么,默默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看起来,那后来的人尽管跟前面的人利益不合,但是她的地位应该挺高。
是虚怀王的女儿?
“陛下!”虚怀王说是胖,可是上,看起来倒是比之前瘦了一些,不再挺着一个大肚腩,“陛下,您可算是来了——”
他扑通,在屋内跪了下来。
虚怀王看起来虽然有些气喘吁吁,可是满脸红光,看不出哪里吃了苦。
除了那小了一圈的肚子。
众人微眯起眼,看向虚怀王身后的那些人。
事实上,包括虚怀王在内,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是饿了很久的模样,甚至有两个还红光满面,看起来衣食无忧。
……不,倒是有一个例外。
莫惊春敏锐地发现最后面跟过来的那个女子,身子有些摇摇晃晃,脸色更是苍白,脸颊有点内凹进去,像是掉了不少肉。
她的模样,才是真真切切像是饿了好些天,面色发青的模样。
莫惊春注意到了这点,那其他人,当然也更是留意到了其中的微妙。
只是都不说罢了。
正始帝看着蓦然跪倒在他身下的虚怀王,那双黑沉的眸子凝视着虚怀王,那眼神像是扎人的箭矢一般,几乎要扎进了他的骨髓里,疼得让人下意识颤抖起来。
每当正始帝这么看人的时候,莫惊春便知道他的心情其实算不得好。
他看着虚怀王,却像是在看着个死物。
虚怀王哆嗦着身子说道:“陛下,本王教女无方,本该有此大过。可是已经快一月过去,还请陛下饶过……”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更像是有点惶恐。
莫惊春等人都在门外,看不清楚虚怀王的脸色,只感觉他像是在害怕。
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只有虚怀王进去的时候没有被拦着,其他的人都是跪倒在门外。
那个最后出现的女郎,便是跪在莫惊春的身旁。
只是这么一步之遥,莫惊春都看得出来她已经虚弱至极,像是要昏倒一般。他眉头微蹙,再看向屋内,却是听到帝王在不紧不慢地问起了那把弓|弩的来源。
可是虚怀王的回答却是有点颠三倒四。
虽然礼物确实是他送的,可是他怎么能想得起来许久前随手送出去的东西?
这也是第一次陛下来的时候,并没有问出来的结果。
虚怀王自然知道,也清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陛下撞破了他一个秘密。可是帝王在撞破了那个秘密后,又得了虚怀王错乱的回答,便直接走了。
这一走,便又关到了现在,他们如何不害怕?
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在还抱有希望能出去的时候,虚怀王自然是想过法子。
“木淮,木淮呢?安秀,还不快去将木淮给我叫出来?”虚怀王嚷嚷了起来,他所说的安秀,就是刚才最开始出现在前院的女郎。
安秀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郡主正在这里。”
那个跪倒在莫惊春身旁的女郎哑着声音说道:“陛下,木淮,有话要说。”
她便是木淮郡主。
木淮小心翼翼地膝行到了门槛前,又叩头下去。
“起来说话。”
良久,正始帝忽而说道。
木淮松了口气,茫然起身。
虚怀王也跟着起来,但站在门口的刘昊却是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将他一个大胖子活生生踢得跪倒下去。
刘昊淡淡说道:“陛下是让郡主起来说话,王爷,您还是且先跪着吧。”
虚怀王的脸色骤变,有些难看地看了眼木淮。
木淮没感觉到这其中的微妙,舔了舔干燥的嘴巴,轻声说道:“陛下,当初孔秀所有的弓|弩,确实是被父王买来赠予她的。除了她有,其实我也有一把,不过跟孔秀的那一把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是单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小巧的弓|弩。
莫惊春敏锐地留意到,在木淮掏出来这东西的时候,那几个跪倒在门外的人不自觉动了动身子,像是在躲避。
他微蹙眉头。
会对木淮这把东西有着下意识的反应,要么之前木淮是个会用这种武器随便威胁人的恶劣脾性,要么……便是这王府中,发生了什么,逼迫得木淮不得不动用这把武器的事情。
而木淮正是因为这小巧的弓|弩幸存下来。
莫惊春的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糟糕的猜测。
不妙……
木淮轻声说道:“这几年,我跟孔秀是父王最受宠的女儿,所以一直以来,我有的东西,孔秀也有,一直都如是。所以我还记得,当初这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府上。”
她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虽然透着少许虚弱,但言辞温和平静。
“底下的人会说,这是王府管事采买来的,是从一直从阳春方向来的商队买的。但我知道,不仅是如此,这支商队的领袖……我曾见过,他是明春王手下的管事。”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大概是在十几年前,我随着侧妃出去,在沿途的路上,曾经进过阳春……那时候,我们曾在王府住过几日。”
她便是在那个时候遇见那个管事的。
商队不只是经过阳春,更是阳春王手下的管事,而且还卖出这样两把弓|弩……一瞬间,木淮说的话,便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就连已经听了一遍的虚怀王,都露出有些微妙的神情。
木淮压着声音说道:“那已经是许久前的事情,或许他以为我已经忘记,但是我的记忆一直还算是不错,所以便一直记得。王府在统一采买的时候,我还曾看到过那个商队领袖,所以肯定是没错,我没有认错人。
“不过那弓|弩真的很好用,我便一直留着。”
其实木淮受宠的时间,远比孔秀还要久,晓得的事情,便能更多。
如今再回想起当初的事情,她甚至有些荒谬的恐惧。
她的父王,怕是因为愚蠢,而错过了一桩滔天大祸。
却又因为孔秀招惹上莫惊春,而将自身覆灭。
木淮娓娓道来的时候,倒是不卑不亢,等她说完,前院陷入了沉默。
木淮所说的之末细节,其实已经足够这些老臣警惕,更别说是那几个被叫过来的王侯,更是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正始帝看了眼木淮,神色虽然淡漠,但是说出来的话还算温和:“你说的事,自会有人去查证。
“你,可有什么心愿?”
木淮的脸色微变,与此同时,不管是虚怀王还是那外面跪着的几个人,都焦躁了起来。他们看着木淮的眼神透着诡异的执着,像是一瞬间在她身上挖出什么。
仿佛……恨不得将她给吞下。
莫惊春微眯着眼,沉默的眼神落在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男子身上。
只见他的呼吸急促,只盯着木淮。
……那眼神,特别像是要吃人。
这个念头从莫惊春的心里出现的一瞬间,就像是划破夜空的流星,一下子撕碎所有的遮掩,而木淮的话也说出口,“陛下,还请陛下释放我回封地,我愿在封地,与百姓同生死,同进退。”
她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木淮说得其实不错,因为虚怀王的封地,最近确实已经被清河王的事情卷入其中,如今告急的邸报刚传到陛下的案头,还未决断。
正始帝淡淡笑了,“可。”
他的语气有些矜傲,漫不经意地说道:“刘昊,待会离开的时候,将她也带走。”
“喏。”
正始帝旋即抬头,看向屋外的那一行人,悠悠地说道:“诸位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也趁着这个时候问罢,若是再晚些,可就是见不到了。”
陛下所流露出来的暗示,让王府的人脸色骤变。
虚怀王:“陛下,陛下!木淮不是已经……为何她能出去,陛下,我虽没有功劳,却也是有苦劳啊!”
“敢问王爷,”许伯衡苍老的声音猛地响起来,透着一丝紧绷和怒意,“最近王府上,究竟是靠什么吃食的?”
虚怀王身上的汗渍更多了,不过看起来像是刚才在陛下身前着急流淌下来的。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从地上别过身去,“这府上,还是存着点粮食的,呵呵,偌大一个王府,也不可能连点东西都不留罢?”
“那这王府上,却是有几个人呀?”这话,是脸色铁青的王振明问的。
他本来是这一行人里面最是沉默的人,虽他还是阁老的身份,可是这数个月他越来沉寂,基本上都不说话,在内阁内也是属于默默无闻的姿态,谁都知道,他这个位置坐不长久了,事实上,陛下到现在还没要了王振明的命,纯粹是故意的。
他便是恶意地吊着王振明的胃口,让他惴惴不安地活着。
虚怀王一时说不出话来,还立着的木淮却是轻飘飘地说道:“八十三人,本来一共,八十三人。”
她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
冷寂的悚然降临到了前院里,一瞬间如此诡谲恐怖的气氛笼罩下来,或许有人想说话,却也觉得喉咙都被堵住一般,不管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孟怀王要吐了。
他站在最后面,一下子捂住嘴巴。
在他的隔壁,那位郡王的脸色铁青得很。
原本他就是最爱撺掇朝臣,让正始帝释放虚怀王的人之一,可是如今,他看着虚怀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恶鬼。
正始帝的脚尖不经意地踩了踩石板,像是无意识的一个举动,却引得莫惊春下意识看了过去。
他看着陛下的手。
那半藏在袖口的手指,是紧握在一处。
而不是放松的模样。
是痉挛,是克制,是恶意。
……是欢愉。
莫惊春的背后冒出冷汗,听到正始帝不紧不慢地说道:“刘昊,将人带下去。”
刘昊欠了欠身,走到虚怀王的身前,微笑着说道:“王爷,对不住了。”只见他手起,一下子就将人给劈晕了。
而在外面跪着的几个人,也是如此,几个宿卫猛地将他们都敲晕了。
而正始帝则是跨过门槛,走到了屋外。
他立在廊下,看着这王府内的寂寥荒凉,漫不经意地说道:“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帝王的视线逡巡过去,最后落在几位王爷身上,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若是不喜,也可以留下来,再跟虚怀王叙叙旧。”正始帝道,“莫怕,那门,会留到你们出去,再封上的。”
孟怀王左右站着的郡王们都狂摇头,那苍白的模样,就像是登时要吐出来一般,而后当真有人忍不住,去边上吐了。
自然没人有异议。
离开的时候,木淮小心谨慎地跟在他们身后,那可怜怯懦的模样,透着几分惶惶不可终日。
莫惊春的脚步并不快,便落在了后面。
那些原本昂首挺胸跟着陛下进来的王爷们脚步飞快,恨不得不在这个诡异的王府再留下来。
莫惊春侧过头,看着身后踉踉跄跄跟着的木淮,沉默了一瞬,轻声说道:“陛下能让你出来,便是因为你一直坚持的……事情,莫怕。”
他只是想了一下木淮要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地方坚持了整整二十几日……
莫惊春看了眼刘昊捧在手里的小巧弓|弩。
她怕就是靠着这个活了下来。
木淮刚踉跄出了府门,还未来得及狂喜,便先听到莫惊春的话,喉间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就像是嘶吼,又像是吞下的呜咽。
她的眼角微红,神色惨淡地说道:“……我,孔秀做的事情,抱歉。”
莫惊春淡淡说道:“那不是你的责任。”
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在掠过外面等待的马车后,便让木淮上了他的马车,让人送郡主去京城皇族下榻的地方。
入京的皇族除了住在自己的王府,自然也可以住在京城专门供给皇族下榻的宅院。
虽然比不得王府舒适,却也是干净整齐。
如今木淮虽然出来,身上却是没有半点钱财,去那里正好。
木淮愣愣被莫惊春送上了马车。
等她坐在马车时,大滴大滴眼泪就不住掉下来。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活着出来。
原本以为,她要不是饿死,要不就是被……
木淮一边哭,一边哆嗦起来。
呜咽声小小的,传不出去。
草根很难吃,树皮也很难吃,坏掉的糕点透着酸味……但是,她活下来了。
而那些怪物,才是出不来。
木淮听到正始帝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声,“将门重新锁上。”
“陛下……”
“有趣。”正始帝背着手站在这里,扬眉笑了笑,“尔等是想要让虚怀王出来吗?”他看过一张张惊悚的脸,他们畏缩着不敢对上帝王的眼神。
只除了许伯衡跟莫惊春。
正始帝不知跟许伯衡说了什么,低声争吵了几句,这才扬声说道:“夫子既然将马车让给了木淮郡主,那便随着寡人去御驾坐坐罢。”
正始帝待莫惊春亲厚又不是一日两日,外头并未响起什么话。
而马车内,木淮靠在车厢内,虚脱地软倒下来。
郡主……
正始帝无意间这句话,仍旧是承认了她的地位。
如此,她便真的可以活下来。
她晕了过去。
马车外,帝王都发话赶人,自然没人敢再留下来,一个两个都疯也似的逃跑了。
谁敢再留下来?
唯独许伯衡,站在王府前的模样,像是苍老了几岁。
莫惊春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刻随着陛下上了御驾,而是站在王府前,跟许伯衡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唠嗑久了,许伯衡的神色好了些。
优雅的小老头斜睨了眼帝王的御驾,背着手溜达着走了。
马车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坠着。
而莫惊春自然是上了帝王的车驾。
其实莫惊春要回去也简单,也有跟他顺路的官员,只是在正始帝的发话下,自然没人敢说话。他跟着正始帝上了御驾,那宽敞的座位比自家马车舒坦,可是他紧蹙的眉头却是没有松开。
莫惊春叹息着说道:“陛下......您便是要敲山震虎,也没必要把阁老跟孟怀王给叫过来罢?”
他们可真无辜。
正始帝漫不经意地说道:“许伯衡是首辅,这样的事,当然要给他知道。至于孟怀王,他胆子太小,特地带他出来练练。”
莫惊春:“......”
孟怀王知道您的“好意”吗?
而且,阁老要是知道的话会被气死的吧?
正始帝嗤笑了一声,“他确实是胆小,要是胆子再大些,他当着朝臣的面在朝堂上发话,说是要替王妃将《云生集》要回去,难道寡人会不允吗?”
莫惊春:“您的钩子放太久,就不怕鱼饵跑了?”
正始帝:“寡人还嫌不够久。”
他漫不经心地勾起脚,却是蹭了蹭莫惊春的腿肚子。
莫惊春:“……”
他往边上挪了挪。
可是正始帝紧随着就贴过去,像是两个黏黏团,放在蒸笼上吹着热气,逐渐软化在一处,怎么都要贴在一起。
莫惊春嗔怒地看了眼陛下,“您不觉得热乎?”
这可快到初夏。
正始帝反倒是委屈起来,“夫子与我可是好几日没见了。”
莫惊春反手捉住陛下的手,为那毫无所觉的触感惊了一下,即便他知道这是惩罚,可是心里还是不痛快。
不过他这份不痛快并没有流露在外,而是淡淡说道:“这是在外面。”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说道:“在外头,夫子不是更会......觉得愉悦吗?”他的手指勾住了莫惊春的腰带,却是轻柔地扯了下来。
莫惊春猛地捉住陛下手指,露出异样的神色,“不,陛下......”且不说这是在行进的御驾内,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现在是没感觉的。
那便是意味着......或许陛下对他的......挑动,他怕是也毫无感觉。
那怕是要误会了。
可是陛下看起来却有点激动。
莫惊春不敢出声,却是有些难堪。
“陛下!”
平日里就算陛下再怎么胡闹,怎会有这种不分场合的胡闹?
正始帝的头颅沉了下来,一下子抵在他的肩头。
鼻尖蹭了蹭遮盖着伤口的衣裳。
但是莫惊春别过头去,却是毫无感觉。
他微顿,突然意识到这个惩罚的缺陷。
如果他现在能触碰到陛下的话,应当就能知道陛下现在的手指温度如何,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陛下这双手,怕是湿冷无比。
他下意识抖了抖,想起从前该有的模样。
方才正始帝在虚怀王府里的模样,着实让人害怕。
看着一本正经,实则......
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吗?
莫惊春想起那几个呕吐的王爷,露出沉沉的郁色。
只是莫惊春这略微一走神,一下子就没抓住陛下的动作,尤其是他现在毫无感觉,若是不低头看,更是半点都无所知。
可是低头看,却是要亲眼目的那……的画面,真真可恶。
等到御驾在宗正寺外停下,莫惊春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马车,整个人扑入了宗正寺内。
正始帝垂眸,看着御驾内的凌乱,却是平躺了下来。
他咬着大拇指,另一只手却抓着方才莫惊春擦过的软布,眼底不由自主流露出令人心惊的热切和炽热。
夫子方才,是怎么回事?
平时他前头……最是怕,动一下,都护得紧。
可是刚才,却是毫无感觉。
还有…………
帝王眼底流露出深沉的欲|望,这又是怎么回事?
莫惊春直到当夜回到莫府,沐浴的时候,才想起此事。
他其实半点感觉都没有,便也少了之前会有的羞耻,只是陛下当时的反应有点奇怪,有点像是染血后的亢奋,所以才有点冲动。
他咬唇,虽然……他应该是糊弄了过去,但依着陛下的敏锐,肯定是发现端倪了。
莫惊春叹了口气,从水里出来。
今夜他忙着教习莫沅泽功课,倒是晚了一点,如今将近子时,他匆匆换过衣物,这才上了床榻。
他将轻薄的被扯上来,吹熄了床边的烛光。
……直到他半睡半醒,忽而被奇怪的骚动给惊得醒过神来,双手下意识挡在胸|前。
莫惊春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侧过身去。
他在梦中好像受到了无名的骚扰,但是因为那种感觉起先有些熟悉,所以他并没有立刻醒过来,而是下意识蹭了蹭枕头。
下意识往后一滚,却没有碰到熟悉的感觉时,他才微微蹙眉。
唔!
他猛地睁开眼,摸向后脖颈。
………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擦过?
惊得他又是无措,又是惊恐。
无形的拥抱。
那动作无序杂乱,像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诡异。
…就像是有透明的……
潜伏在他身旁,可是莫惊春挣扎掀开被子,整张床上只有他,
……那诡异的感觉惊得莫惊春几乎要跑出去。
这究竟是怎么……
他茫然地看着床前如水一般的月光。
“……这才是,所谓的……”
莫惊春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更透着几分咬牙切齿,不知是想要咀嚼精怪,还是想要生吞了正始帝。
他将踢到床尾的被子拖上来,神色倦怠。
手指盖在脸上,却是无言。
方才经历的惊恐,却不是一时就能安抚得住的。
所以,时间暂停时,他跟陛下的全部接触,都会被无声吞没,直到子时,才会一瞬间迸发吗?
无序,杂乱。
难以忍受。
完全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