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夫人眼神平稳,声音也平稳,要说她一点不生气那是假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怒气早淡了,“谢玲珑,咱们两家为什么不来往了,你最清楚,本来我还觉着你要脸面,可现在看来你连骄傲都不要了,更遑论是脸面呢。”
严夫人将过去的事娓娓道来。
谢玲珑嫁进谢家时,谢家还没开布庄,就有十几亩地,算是个小地主,是严夫人出主意,叫谢家开布庄。
这世上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谢家之后的做法,就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谢家这布庄开起来,过了老长时间生意也没有起色,还得往里搭钱,钱玲珑就找严夫人了,话说的夹枪带棍,意思就是布庄是严夫人说开的,生意成了这样,她得管。那时严家商行也卖布,严夫人作主,以比进价还低的价钱把布给了谢家布庄,谢家布庄布好价格还便宜,生意慢慢兴隆起来,这样持续了差不多一年。
“谢玲珑,我说的一句假话没有吧?”严夫人喝了口茶,茶水入喉,她这心里也舒服了一些。
“娘,真是这样?”谢软软睁大着眼睛,震惊地问她娘。她一直以为自己家的生意是她爹白手起家,奋斗起来的,她听到的都是爹如何如何能干,却原来不是?
严夫人瞟了谢软软一眼,“软软,还不止这些呢。”
“细细,你别说了。”谢玲珑抓着自己胳膊,手背青筋暴露。
严夫人既然要说,就不会只说半截,继续说道,“我这样帮谢家,反而更养大了谢家的胃口,后来你娘又来找我说,严家商行卖布,影响了你家布庄的生意。我那时跟你娘好,所以就叫商行不卖布了,连从哪里进的布都告诉了你娘,还叫商行的伙计对外说,以后买布就去谢家布庄,布跟严家商行卖的都是一样的好布。谢玲珑,有没有这么回事!”
说是陈年旧事,都过去了,可严夫人越说,心里越难过,声音也拔高了一些。
团圆握着严夫人的手,“婶子,你慢慢说。”
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把你当冤大头,损失钱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你的真心被人家廉价的消费,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会伤心。
严夫人拍拍团圆手,看谢玲珑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她又继续说,“软软,你以为这就完了,还没呢。”
“表姨,还没完?”谢软软浑身犯冷,抬起手捂住耳朵,“我不想听了。”
谢玲珑咬牙说出一句,“白细细,你别欺人太甚!”
“哈,我欺人太甚?”严夫人被气笑了。
既然谢玲珑这么说,那她就说个痛快,“谢家布庄生意好了,可你男人却嫌卖好布赚的少,聪明地以次充好,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你在我面前没少得意。后来东窗事发,连我们严家商行的名声都被连累了,可你呢,来跟我要银子,一开口就是五百两。谢玲珑,就是那次,我们俩之间的情分没了。”
自那起,谢玲珑再没找过严夫人,严夫人偶尔会想起谢玲珑这位表姐,这次谢玲珑一来时,她其实抱了幻想,幻想谢玲珑只是来看自己的,结果还是她犯傻。
团圆虽然没说话,可这心里感触不少,庄户人有庄户人的累,这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心酸,严婶子能交心的朋友应该不多,才会对谢玲珑有求必应,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谢玲珑过了半天才抬起头,笑的既苦涩又带着倔强,“白细细,你打一出生就命好,你怎么知道我的不容易呢。是,你是帮了我家布庄不少,可我救了你的命,还是两回,你以为自己还清了?”谢玲珑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在严夫人面前晃了晃。
“你真不要脸!”严夫人只能说出这么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