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里的青砖绿瓦,矮矮的土墙,就如浸水的纸一样柔软。
团圆回到家,李秀才拿起笤帚往门外扫土,叹着气说道,“还贴身小棉袄呢,连人都野的不着家了,诶,娃大了,留不住了。”
用衣袖捂着口鼻,团圆过去抢下爷爷手里的笤帚,推着爷爷进屋,“爷爷,我在镇上看见一道从没见过的菜,就求人家教我,我磨了好久,人家才同意,结果……嘿嘿,我就回来晚了。爷爷,你自己有时讲课讲的太投入,也忘了下课,咱俩彼此彼此。”
有一回,团圆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爷爷回家,去村学一看,外面围了一圈婶子,都是等不到孩子回家来找,可听着朗朗的读书声,又不敢进去打断。
桃源村的变化是缓慢无声的,但日积月累,就像春雷一样,会催生出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在孩子读书这件事就是,从起初都觉着读书无用,现在这些把孩子送来村学的人家,都把读书当成一件神圣的事来看待。
李秀才脸上一僵,背着手走进屋,“赶紧进来吃饭,你豆花姐姐给了你爱吃的腌酸芋荷,还有腊肉。”
团圆拍打着衣服上的土,对着爷爷的背影吐吐舌头,人家都说人老了就平和了,可爷爷这气性倒是变大了。
爷孙俩刚吃完饭,李豆花就来了,拉了在刷碗的团圆去一边,团圆还没等问,她就竹筒倒豆子的都说了,末了担心地说:“团圆,这事你爷爷还不知道,可这风言风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传进他耳朵里,你赶紧想办法澄清了。”
幸亏李秀才在村学,还没听到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不然他得气得犯病,那些话把团圆说的可难听了,连“搞破鞋”这种词都安在了团圆身上,李豆花已经气不过地跟人吵过好几架了。
这种事,团圆觉着叫它自己过去就行,等大家没兴趣了,这风言风语也就停了,可豆花姐姐说得对,要是叫爷爷知道,就怕爷爷遭受不住。
李豆花叫团圆明天别出村,先解决了这件事,看团圆点头,她才走了。
第二天,团圆先跟爷爷来了村学,张秀琴把她拉到一边,“团圆,你和秤砣那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团圆回头看爷爷进去了,才告诉张奶奶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张奶奶还是不放心,“团圆啊,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做事知道分寸,可这人言可畏啊。你跟那个叫秤砣的,要是没那种意思,却被人传成这样,以后要影响你找婆家的。奶奶老了,想法守旧,你们年轻人也许不爱听,可这种事啊,就是你没错,也得注意着点。”
这话,张八斗不叫她说,他的观点是明摆着是假的,不理就是,可张秀琴想想,还是觉着该说这话。团圆住在这桃源村,是这桃源村的人呢,名声很重要。
连张奶奶都知道了,团圆只觉着这事,得尽快解决,她来到了磨盘这里。
桃源村的树,很多都是老树,一年一年,落了又绿,这老梧桐树也是,此时一片叶子也没有,只剩遒劲的枝干,可村里人还是习惯了有事来这里说。
团圆还没有到老梧桐树底下,就听到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你们是没看到,两个人都紧紧搂到一起去了,真是没羞没臊,还有……”
这个声音顿了一下,等着其他人都叫她快说,她才拍着腿哎呦叫了一声,说:“听说昨天晚上啊,团圆半夜才回村,就是跟着秤砣去镇上,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不能吧,李大花对团圆那么好,要是两人真有那个意思,结成亲家,当一家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