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有多少盈余?”
“实际也有15万盈余。上半年的什一税7月陆续收到,又陆续支出。这是收入和支出账本。”梵蒂冈已经全面使用美第奇家族发明的复式记账法。
切萨雷思忖片刻,“在罗马银行里存入10万。增加一项人头税,家里蓄养奴隶的要按人头交税,使用仆人的也要交税,税额你来定,不要太高,但也不能太低,再设定一项感恩税,年收入超过1万罗慕路斯的家庭都要交税,设定阶梯式税额,最低百分之五,最高百分之二十。”
阿斯卡尼奥吓了一跳,“会有很多人反对。贵族的权利之一就是不交税。”
“这笔钱是捐给圣母大教堂的,你和枢机主教团开会商议,可以另外起个名字,总之,这两项税一定要增加一项。”
阿斯卡尼奥心想,波吉亚家族怎么又要从税收上找钱了?前几次收复教皇国的军事行动都是教廷拨款或是拨出大部分款,只有征讨米兰是波吉亚兄妹自己掏钱,难道他们没钱了?
会不会跟教皇病倒了有关?
“是跟法兰西有关吗?”他试着询问。
切萨雷瞥他一眼,“对于法兰西大使造谣说甘迪亚公爵已故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我记得你的祖父就是法兰西的雇佣军。”
阿斯卡尼奥苦笑,“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法兰西不是我们的祖国。”
“是吗?你的祖国是哪个国家?”
“是罗马。”他机智的回答,“是梵蒂冈。”
切萨雷不置可否,“你说,路易国王这么做想达到什么目的?”
阿斯卡尼奥拧眉,“甘迪亚公爵是波吉亚家族的继承人——”
“他真的会对胡安下手吗?”切萨雷不安的问。
“如果是我,我会真的下手。”阿斯卡尼奥想了想,豁出去了,直言不讳,“要说我没有想过如何击败波吉亚家族,那是低估了我血脉中流着的斯福尔扎家族的血。但我知道没有甘迪亚公爵还有你、有女公爵,我无法保证将你们全都除掉,我就不会下手。”
切萨雷并没有觉得意外。阿斯卡尼奥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谨慎,没有万全准备不会出手,所以他几年前才会在明知自己无法胜出的情况下,将掌握的几张选票投给波吉亚;也因此他在波吉亚军队征讨米兰的时候选择了避让、之后又选择主动让出副秘书长的职位。
“会是路易国王吗?”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想要教皇承认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王位,这件事迟早会达成,他没有必须在短期内达成目标的压力。至于罗马或是意大利贵族,或是其他枢机主教家族,没有哪家有这个实力。”
“目标应该是教皇陛下,而不该是胡安。”
“你的性格是喜欢直接面对问题,你不会采取这种迂回的手段。这就是一位国王的思考方式,他会采取成本最低的方法,雇佣几名刺客就能达成目的。法兰西大使私下觐见教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路易国王会怎么做。但要是我的话,我会先派10名左右的刺客,价格不高,国王完全可以支付的起。要是没成功,刺客就算被俘招认,也不会招认出国王;但要是成功了,第一,波吉亚家族失去了年轻的继承人;第二,教皇会痛苦万分。怎么算都是划算的。而且,”
他直视切萨雷的双眼,“几天之后就是庆典,庆典前夕,教皇的爱子、继承人死于非命,庆典要不要取消?取消庆典是不是‘示弱’?而如果庆典如期举行,教皇能不能有精力出席?全城人民是该为教皇欢呼,还是该为甘迪亚公爵哀悼?”
该死!
切萨雷突然意识到,路易十二选择下手的时机真是最佳时机!
首先胡安在外地,他以为周围是上万军队,反而会忽略自己的安全防卫问题;其次是正值庆典前夕,又是教皇登基庆典,这是明晃晃的打教皇的耳光!
该死的路易十二!
*
迪亚哥表哥在第三天的黄昏才回到罗马。
直接去雅典娜宫见露克蕾莎,露克蕾莎不在家里,去了梵蒂冈,他便又赶紧去了梵蒂冈。
露克蕾莎正和切萨雷守在父亲床边,还带来了小罗德里戈。祖父见到爱孙,心情稍好一点,逗弄着只有两个月的小婴儿。
迪亚哥站在门外,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教皇卧室的门开在教皇卧榻的两边,亚历山大六世看不到门外的人,露克蕾莎先看到了迪亚哥,于是轻盈的站起身,走到门边。
“怎么样?”她查看迪亚哥的神色,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
迪亚哥都不敢说话了,只是轻轻摇头。
露克蕾莎抓着他手腕,眼圈顿时红了,“是吗?我可怜的哥哥!”
另一只手捂住嘴,极力忍住。
切萨雷走到门边,皱眉看着妹妹的后背:她依偎在迪亚哥怀里,肩头耸动;而迪亚哥小心的抱着露克蕾莎,眼圈微红,眼中含泪。
迪亚哥看到他了,低声喊他,“切萨雷——”
露克蕾莎转身,扑到哥哥怀里,“切萨雷!”
他胸口一痛:妹妹张口咬他!那么疼!那么疼!可他心里的疼,比胸口那一点点的疼痛,要痛上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