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思右想,怎么也不明白自己进入意大利后所向披靡,居然摆在了一个年轻人手里?而这个年轻人之前从来没有过领军作战的经历,完全是战场上的新人。他一直听法兰西的探子、枢机主教说,切萨雷·波吉亚就是个纨绔子弟,仗着有权有势的父亲,不可一世,自大自傲,也不怎么懂得艺术,是个草包。
就连卢多维科·斯福尔扎对切萨雷的评价也不高,认为他完全依靠父亲才有今日,那个波吉亚卫队之前一直在三瓜两枣的剿灭罗马附近的强盗,强盗能有多少人呢?能聚集个100人都算是很多了。
可恶!查理八世恨恨的想,就是这些“情报”才使得他错误估计了切萨雷的能力。
而如今,后悔药可没地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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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喜悦的教皇在于查理八世谈判之后的第二天,便向那些逃离罗马的可耻的枢机主教们的家族发去了教皇令,命令他们立即回到梵蒂冈,因为地点有远近,还很贴心的给了足够的期限;逾期不归者,将被开除出教会。
这已经是他今年发出的第二封召回教皇令。
这次,那些可耻的枢机主教们争先恐后返回梵蒂冈,场面很有点好笑。
写好教皇令后,亚历山大六世又让伯查德加上一条:请各位阁下穿上苦行僧的麻布教士服、额头抹灰,脚穿草鞋,步行进入梵蒂冈。
昔日身穿红袍的枢机主教们苦着脸找来了亚麻布的教士服,又找来了草鞋,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肤被粗麻布磨出了红痕,细皮嫩肉的双脚踩在草鞋鞋底上,硌脚得一走一疼。
阿斯卡尼奥·斯福尔扎也在其中。
他其实在布拉恰诺湖之战的晚上就被放了出来,但当时教皇顾不上找他,几天之后他才重回教皇身边。亚历山大六世没有继续惩罚他,他相当乖觉的主动自觉的提出,要跟其他枢机主教同样,身穿麻衣,脚穿草鞋,额头涂抹圣灰十字架,以此表示自己的忏悔之意。
最后的期限定在12月24日,圣诞前一天的中午12点。
所有逃离罗马的枢机主教从圣彼得大教堂的门口鱼贯而入,一路走到西斯廷教堂。全程沉默,走的挺快。他们都认为还是快点走到西斯廷教堂,以免脚底起水泡。
西斯廷教堂是教皇的私人教堂,历来被当成枢机主教团的秘密会议厅,选举教皇的会议也在此举行。
教堂的墙壁上绘制有佛罗伦萨艺术大师的杰作,在平时,这里会是一处庄重、赏心悦目的场所,但现在……
枢机主教们沉默着在自己各自的座椅上坐下。
少时,亚历山大六世与波吉亚枢机主教到了。
教皇的白色法袍一尘不染,而切萨雷身上的红袍鲜艳如血。
穿着麻衣的枢机主教们起立迎接教皇。
“坐吧,各位主教。”
枢机主教们沉默的落座。
“在进行今天的议题之前,我们要先讨论一下,枢机主教团的各位成员的忏悔诚意。就从你开始吧,副秘书长阿斯卡尼奥·斯福尔扎。”
阿斯卡尼奥站了起来。
“跪下,枢机主教。”
阿斯卡尼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我很惭愧,我希望诸位都能看到,教皇陛下。”
“你为何惭愧?”
“对于我抛弃罗马、抛弃圣彼得、抛弃您,圣座陛下。”
“并且是在这种危急时刻?”
“我承认。”
亚历山大六世冷哼了一声。
阿斯卡尼奥接着说:“作为补偿,我愿意奉上斯福尔扎属下教区所有的收入,献给圣彼得的宝座。”即使早有觉悟要付出一大笔钱,可这笔钱的数目还是令他肉疼得面露苦涩。
“真是慷慨呀!如此,我便不胜荣幸的收下了。”教皇转向枢机主教席,继续点名,“皮科洛米尼枢机主教。”
一名年长的枢机主教走下座位席,跪在教皇面前,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同样交出了自己名下教区的所有收入。
接下来,科伦纳、奥尔西尼等等都跪在教皇面前,付出了整整三年的圣俸,才换得教皇的“谅解”。
教皇眼看着这些平时总是叽叽咕咕什么事情都要跟他对着干的枢机主教如此温顺,心中快意,几乎要忍不住纵声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