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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在与土耳其大使会晤的时候,罗马街道上,正在进行一场结婚仪式。
甘迪亚公爵身穿全副铠甲,胸甲上绘有平图里乔为他设计的公爵徽章,骑在自己的战马上,护送结婚马车前往梵蒂冈。装饰华丽的马车里坐着年轻的新娘。
这有点奇怪。
文艺复兴时期的结婚仪式也跟后世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由自家兄弟送亲,而因为切萨雷是神职人员,他就失去了送亲的资格,而由胡安担任送亲的任务。
6月的罗马天气已经很炎热,有一丝风,可不够清凉。马车不是从波吉亚宫出发,而是从昨晚借住的一位枢机主教的宫殿出发。波吉亚宫从今天开始就要交付给阿斯卡尼奥,切萨雷和胡安都在前几天分别搬去自己得到的宅邸,戈弗雷住在切萨雷家,而她,今晚住在梵蒂冈的波吉亚房间,明天就要住到自己的宅院。
兄妹们分开了,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他们四兄妹其实真正住在一起的时间只有10年。
胡安又将远去西班牙,没有两三年回不来。
露克蕾莎一时间心酸难耐,想着为什么人一定要长大呢?长大了,就越来越不快乐。
她对自己的婚礼没有什么期待,对“丈夫”更没有什么期待,就像……就像一件很讨厌但不得不完成的工作,她知道这份工作不可推托,因而内心充满厌倦乃至厌恶,只能安慰自己,这份工作总有做完的一天,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好几年,但总会结束。
她只需要等待结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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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典礼在圣彼得大教堂举行。
有幸参加婚礼的罗马贵族分列教堂两旁,涌来观礼的平民数量之多,差点挤满了大教堂,最后教皇卫队不得不在新娘马车还未到达的时候便关上了门,不允许平民进入。
亚历山大六世端坐在祭坛上的教皇圣座上,身穿白色教皇法袍。
穿着红衣的枢机主教次序站在圣座的两边。
关于新娘的母亲是否能参加女儿的婚礼的问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凡娜莎提前到达,低调的站在枢机主教们的最外侧,在新娘的那一侧。
担任主婚人的切萨雷·波吉亚也站在圣座的一侧,新娘的那一侧。
乔凡尼·斯福尔扎站在另一侧,穿着符合他伯爵身份的礼物,但却因为胸前的一枚金质胸章遭到了一些熟知内幕的人的嘲笑:为了面子,他找前妻的哥哥曼图亚侯爵借了属于曼图亚家族的一枚黄金胸章,但不幸的是,前来参加婚礼的贵族们有些人见过这枚胸章戴在曼图亚侯爵的胸前。
这则让他丢脸的消息迅速传遍圣彼得大教堂,新娘马车还没到,切萨雷就听说了这则“趣闻”。
他恼恨这个“不体面”的斯福尔扎家的私生子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花钱没个数的教皇之子根本想不到一个小伯爵的经济是多么拮据,他只恼恨这个不讲究的“妹夫”连带自己的可爱妹妹都丢了脸。
圣彼得大教堂的大门再次打开,新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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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克蕾莎款款走在圣彼得大教堂的中心道上,两边是成排的意大利贵族,很多贵族从外地赶来。
她的首席伴娘是前任教皇英诺森八世的一个孙女,走在她身后。
两个黑人小女孩各自捧着新娘与首席伴娘裙子上的拖裾。
在她身后两侧,左手边是首席贵妇茱莉娅·法内塞,右手边是哥哥胡安。
唱诗班男孩吟唱圣歌,她几乎听不清他们唱的是什么。
来到圣座前面,胡安先跪下来亲吻了圣父的脚尖,接着是新娘。
露克蕾莎怀着郑重的心情在便宜爸爸面前跪下,亲吻他的脚尖。
她站了起来,惊讶的看见圣父眼中蕴含的泪水。
“圣父——”她低声说。
“我的露克蕾莎……”教皇语带哽咽。
而一旁的切萨雷,好不容易才强忍着没有真的流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