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好了。”露克蕾莎随口回答。她抬手摸了摸戈弗雷的脑袋, 男孩很羞怯的笑了。
“有人看不起你吗?”
戈弗雷脸红了,颇有些愤怒,又很窘迫, 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
“……奥尔西尼家的孩子。”
“他们说什么了?”
“说……就是那些呗。”戈弗雷吞吞吐吐。
露克蕾莎本想继续追问,但想想,奥尔西尼家的孩子还能说什么?不就是私生子吗?这个时代, 教皇没有私生子才会被人笑话“不是个男人”好吗!教皇有私生子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多得是!听说英诺森八世有十几个孩子呢!
“别理那些小混蛋。等父亲当了教皇,他们全都得跪在父亲的鞋子前面, 看他们还神气什么!”露克蕾莎冷哼一声,“只要科伦纳家没有死光,奥尔西尼家就别想有人登上教皇宝座。当年他们就这么互相争斗,才让阿方索舅公成了教皇。”
戈弗雷点点头。家族历史每个孩子都要学, 波吉亚家族是怎么成为罗马名门的, 每个孩子都清楚明白来龙去脉。
奥尔西尼家族自诩是老牌名门, 瞧不起外国人,这是地域歧视,背后是利益使然,外国教皇必然倾向外国王室, 意大利人无法容忍。
熙熙利来, 熙熙利往, 不足为奇。
*
切萨雷每天派人送来口信,罗马城大乱, 每天都有人横死街头;偷窃事件爆发, 拦路打劫成了常事, 酒馆、旅馆里的打架斗殴几乎随时可以发生。
原本还算安稳的罗马为什么会在教皇去世之后就变得混乱不堪了呢?原因是负责罗马治安的是教皇卫队和罗马治安队, 而在此重要时刻, 教皇卫队全部撤回梵蒂冈,保护枢机主教团;罗马治安部门人手严重不足,也就没法维持原本稳定的治安情况。
这种情况在20世纪的纽约最为明显:6、70年代纽约是罪恶之城,入夜后走在街头极为危险,轻则被打劫重则丢命;而在坚持多年增加警察人数、街头巡逻车之后,纽约治安大为好转,恶性案件大大减少。
强力的国家机构才能保证人民安居乐业,这是“威慑力”。
露克蕾莎待在安全的郊外别墅,想着父亲和哥哥们现在可真是有点危险。要是他们没有自己的马木留克,就要花大钱雇佣私人护卫,而私人护卫可谈不上有什么忠诚,谁给钱多就为谁干活。
在罗马波吉亚宫的罗德里戈·波吉亚也觉得,孩子们当初“闹着玩”的培养奴隶,现在可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马木留克们效忠两个儿子,胡安这孩子一向有些毛毛躁躁,但对于培养一支只听自己命令的队伍却十分专注,而且也真的花了大力气培养马木留克的忠心。一共1000多人,奇维塔韦基亚别墅留了200人,凡娜莎宅派了50人,苏比亚科城堡留了150人,其余600人全都在波吉亚宫和阿德里亚娜家。
选举教皇的日期还没有定下来。天气炎热,遗体无法保存,先要为英诺森八世举行葬礼,入土为安。按照教皇葬礼的仪式规格,需要9位枢机主教主持仪式,从这个时候开始,枢机主教们已经开始了争斗,抢班夺权,越早越好。
作为副秘书长的罗德里戈现在约等于代理教皇。他先挑选了主持仪式的9位枢机主教,自己占一个名额,然后是奥尔西尼、科伦纳、斯福尔扎、达·科斯塔等等。如果德拉·罗韦雷还在,他也将占据一个名额。
传统认为,主持过世教皇追思弥撒的9位枢机主教,将会成为继任教皇的提名人选。
但在追思弥撒举行之前,罗德里戈与奥尔西尼大吵了一架。
*
原因是英诺森八世临死前吩咐的,将教皇国库里剩余的4万7千达克特金币分赠给自己的家人和亲信。副秘书长罗德里戈当时就不太同意,现在则想假装没这回事。
奥尔西尼再提这事也让罗德里戈不太理解,要是奥尔西尼想力争圣彼得的宝座,就更不应该刮光教皇国库呀。
总之,俩人掐了若干句,越说越恼火,甚至险些大打出手,枢机主教阿斯卡尼奥·斯福尔扎拉开了罗德里戈,另一位枢机主教劝走了奥尔西尼。
罗德里戈对艾斯卡尼诺抱怨,“我都在罗马待了37年!那个该死的奥尔西尼还认为我就是个该死的——该死的加泰罗尼亚人!上帝饶恕我!”他忙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阿斯卡尼奥无奈的说:“奥尔西尼从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包括我,包括你。”
罗德里戈很快收起愤懑,谨慎的说:“阿斯卡尼奥,要说我在梵蒂冈唯一的挚友,那就是你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个人无法既是教皇、又是副秘书长。副秘书长这个职位责任重大——”
他给了阿斯卡尼奥一个“你懂”的眼神。
阿斯卡尼奥心领神会。
他还年轻,在梵蒂冈的时间还太短,比不上波吉亚枢机主教。要说今年之前他还未必愿意在选举之前便退出,但罗德里戈刚过了圣诞节便解决了一直跟他对着干的朱利亚诺·德拉·罗韦雷,其他枢机主教都在说,德拉·罗韦雷的丑闻就是波吉亚制造的,为的就是在英诺森八世咽气之前摁死对手。
方法很俗套,但也很有效,教廷不可能容忍一个同性恋枢机主教,波吉亚顺利解决了对手,枢机主教们或是鄙夷,或是胆寒,但没人敢公然提出质疑,毕竟证人证据太可靠太石锤了,德拉·罗韦雷也正因为无法为自己辩护,才逃离罗马,以避免更多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