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考上进士了, 便是只考上了举人,那也是不太差钱的,有的是人爱往他们身上“投资”。既然兜里有钱, 大家便都买了份报纸读个新鲜。
一读之下,众人就发现这新报的来头很了不得。
看看这题头的“新报”二字, 那可是当今圣上御笔亲题的!
御笔亲题的字你不得买一份收藏在家里?!
还有这创刊语,乃是大学士李东阳写的。西涯学士新作你都不读, 你还想读什么?不知道人西涯学士算是当今文坛领袖吗?便是你高中进士,接下来想考庶吉士留翰林院, 还是得看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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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哪个读书人手头没有新报!
这你都没买着, 还是赶早回家种地去吧, 别想在京师混下去了。
对朝中百官来说,这更是一项再轻微不过的支出。都当京官了, 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掏不出来。
哪怕自己懒得看,买给家中子侄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这些文章可是詹事府把过关的, 詹事府那可是状元探花扎堆的地方,能入他们眼的文章能差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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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这些官场中人和准官场中人的考量, 前去听报的百姓们反应就更直接了:“别念前头那些有的没有的, 再给我们念念那个《笑林》, 别人讲根本讲不清楚, 咱想听听报纸上是怎么说的!”
所谓的《笑林》,就是笑话专栏。自古以来爱戏谑的文人都不少, 魏晋时期便有人编纂了两卷《笑林》, 收集了不少文绉绉的笑话, 隋唐时期也有《启颜录》《谐噱录》,到了宋代印刷业飞速发展, 更是涌现了一大批笑话文集。
光是热心群众编的各种东坡笑话就出了好几本!
据传明末历史同人小说写手冯梦龙读完这些东坡笑话集后如获至宝,兴致盎然地将那些段子统统编进自己书里!
所以说,笑话自古以来就是人们茶余饭后必备的乐子。
有不少人就是听别人说起新报上有个笑林专栏,才特意跑过来让读报人给他们念的。那些转述的家伙不是词不达意就是自己先笑场,他们还是来听原汁原味的好!
有人爱听《笑林》,也有人爱听《小说》,这两个栏目都被安排在最后一版,是文哥儿暗搓搓表示这地方空着浪费,印大家的文章又不太尊重,不如选些轻松有趣的内容来填充。
如果前几期来不及面向大众征集符合条件的稿件,他可以提供一些雅俗共享的笑话和短篇小说!反正他一天到晚都得编故事哄小孩,别的不多,这种喜闻乐见的故事最多了。
王鏊他们讨论过后也觉得末版这种地方可以放点不那么正经的东西,读书人也是要放松的嘛。
就像文哥儿说的那样,他们要是能在内容上照顾到大部分人的需求,还愁京师不能做到人手一份报纸吗?
先把京师那些个大户兜里的钱给掏出来!
至于京师以外的地方,那得慢慢来才行。
得知京师百姓格外喜爱《笑林》和《小说》两个栏目,纷纷期盼下一期赶紧把文哥儿的小说给连载完(哪怕是短篇小说,目前的报纸版面也不可能印完全文),再给他们来点新鲜的笑话。
可恶,还得等下旬才有新的印出来,为什么不能天天出!
对于这些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内容,朝中不少老臣看到都是直皱眉的。尤其是马文升,他读了那《笑林》中的两则笑话,只觉有辱斯文,怎么连这种东西都能印出来广为流传?
他觉得前头那些内容都是极好,自己读后觉得值回了报纸钱,唯独最后一版印的这些内容叫他很看不上眼。
马文升是这么想的,第二天见到文哥儿也是这么说的。他知道文哥儿是新报的主要负责人,也知道这最后一版的内容是他塞进去的,见着人后不免要劝说几句。
朝廷出人出钱费那么大功夫才弄出来的报纸,岂能凭你一己喜好添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马文升都七十出头了,且又是私底下来劝告他,文哥儿听后也没有气恼,而是认真朝马文升解释道:“下官刊登这类文章到新报上并不是为了个人喜好,而是为了让更多人养成读报的习惯。他们一开始可能看不懂前头的内容,等他们知道得多了,觉出好处来了,自然便会关注整份报刊都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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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百姓平日里只管好好干活就是了,要他们关注这些做什么?
文哥儿看出马文升的想法,接着说道:“您是觉得目不识丁的百姓比读书知礼的百姓更好管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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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祖上也不是读书知礼的人家,到他这一代才出了个进士。
他为官数十年,有二三十年都在边关巡看,比谁都清楚底下的人有多难管。
朝廷禁止对外贩售的农具粮食等物,在边关经常被走私到外头去,做这些买卖的都是当地的百姓。他们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知道这样做能过上好日子。
朝廷没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还不兴他们自己想办法吗?
对这些人而言,便是再来一次南宋那样的元朝大军南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兴许他们还能因此过上好日子哩!
他们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穷汉,有什么好操心的?
马文升道:“想要人人都读书知礼哪有那么容易?何况即便看似读书知礼了,你也不知他们内里是什么个想法,自古以来可没少负心背义的读书人。”
文哥儿道:“世间哪有容易的事?我们能先做一点便先做一点,做不了的留待后人去做也无妨。”
马文升见文哥儿身量虽还不算特别高大,背脊却挺直如松,心中不免有些恍惚。
仿佛自己年少时也曾这般坚定不移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当时考生都坐在号舍中,他们只能看个大概,如今看他坐在最前排,竟是今科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