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内容是为官必须了解的吗？是考生们有机会去了解的吗？
唐寅道：“读过啊，守孝三年，能找到的书我都读了，《静修集》我还是从徵明那儿借来的。”他还愉快地跟徐经分享起来，说是看完后最喜欢里头一首叫《下山》的诗，写的是“想见浮岚在眉宇，人人知道看山回”，读来很有味道。
要是再有人穷追不舍，就得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要是这题正好还没被换掉，而他们又正好拜访过程敏政……
他教给太子的是许多人不会教或者不愿意教的东西！
如果他们入京后还是和在南京时一样高调，这次御史弹劾是不是会算他们一份？！
徐经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连连点头说道：“得请最好的，我来请！”
唐寅忍不住问。
要是这题没有换掉，他们说不准连题都答不完，此时早就伤心失意地等着回家再熬三年了。
唐寅道：“看来等会试结果出来以后，咱必须得请慎辞吃顿好的。”
等分享完以后他才回过味来，转过头跟徐经面面相觑。
难道文哥儿说的“就算没人看你们不顺眼，可能也有人看考官不顺眼”指的就是程敏政在朝中树了敌？
年纪小就是好，什么顾忌都没有，敢于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害他还做了一晚的噩梦！！！
不仅朝臣们心情复杂，士子们传看过关于“四子造诣”那道题的讨论过程后也都感觉自己真正被太子与诸位考官们关心着。
朱厚照由衷夸道：“写得好！”
徐经点头。
他小先生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不是说不能出难题，而是要考虑大多数考生能不能接触到这方面的内容。
如果大多数考生根本没有机会去了解，那就是人为地把考生拦在仕途之外！
别的考生却压根没听说过这篇文章。
对他们这些并不算太富裕的人家来说，三年之后又三年，说不准拖着拖着就把整个家都拖垮了。没见王华这位状元郎在屡试不中后都只能选择出任教职，直至任满六年以后才一举夺魁吗？
所以那些旁人看不到的书他家都收集回来了，而他也基本全读过。
王小神童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师！
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这位重量级的当事人都这么评价了，李东阳便让人趁着时间还早把奏疏送入宫中。
众人这才得知贡院之中竟还发生过这样一场换题风波。
徐经忍不住问唐寅：“你读过这篇《退斋记》吗？”
哪怕朱祐樘早前已经听人汇报过换考题的事，经李东阳这个主考官一陈述，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看着李东阳描述的换题过程，不少人仿佛都看到了自幼聪慧的太子与那个从小就名扬京师的小神童是如何在前辈们面前据理力争的。
这怎么可能说得清？！
倘若真的选了这道题，还真有由头说程敏政参与舞弊，毕竟他是真的有可能跟相熟的考生聊起过《退斋记》——甚至当初归乡开班授课时也可能提及过。
两人顿时都有些背脊发凉。
他知道的时候只觉他的皇儿真是聪明伶俐又能说会道，经李东阳的手一记录，他才发现这次换题风波居然是一场关于科举公平性的讨论。
唐寅等人一直在关心程敏政被弹劾的事，看了这篇底下人抄回来的李东阳新作后也是感慨万千。
那些根本没有接触过《退斋记》的考生更是险些要热泪盈眶。
他家里有钱，早前为了让他安心读书专门建了栋藏书楼，当时还花重金请钱福为这栋藏书楼的落成写了篇文章作纪念来着。
这道题他们是答得上来的！
换上来的考题连他朱八岁都听得懂（虽然还是看不太懂），这些考生怎么还能怪考官们出的题太难呢！
“你也读过这本书？”
到时候再有人弹劾程敏政泄题，那可真是想辩驳都不知该怎么辩驳了！
嘶！
好在现在题早就已经换了，说明程敏政并非有心要拿这道题做点什么。而新题又被所有考官把过关的，绝对算不上是偏题难题，足以说明外头那些传言纯属无稽之谈！
朱厚照也坐下跟着李东阳两人一起啃馒头，啃完还拥有了李西涯最新文章抢先看的特权，比他父皇更早看到李东阳这份奏疏的内容。
钱福花出去的酒钱，有他的一份贡献！
朱厚照对这份奏疏非常满意，李东阳把整个过程写得酣畅淋漓，他的表现很优秀，小先生的表现也很优秀，至于程敏政的表现……程敏政的表现不重要！反正看下来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君子之争”，最终程敏政接受他们的建议更换了考题，勉强也算是个心胸宽广的前辈！
朱祐樘让内阁把这份奏疏送去传告各衙署，算是给言官以及天下士子一个交待。
因为李东阳这份奏疏重点叙述了太子和文哥儿为考生据理力争的过程，所以士林之中对文哥儿这位“太子师”认可程度空前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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