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一听自己还能帮上忙，马上来劲了。他也不在意文哥儿胆大包天地推他脑壳，相当积极地叫人帮自己取来笔墨，坐在那儿跟着众人冥思苦想起来。
就算自己满脑子都是题目，这种情况下也绝对不能提笔就来吧？咱总得装装样子！没看到连李东阳和程敏政瞧着都想得格外认真吗？
文哥儿道：“当然可以，以后有什么需要选人去做的事儿，殿下可以这么玩。只是殿下平时须得多攒些题目才行，不然到时候桌上就摆那么几分题目，瞧着怪寒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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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颇为随意地闲聊了一路，便抵达了他们接下来要待的地方。比起考生们狭窄的号舍，他们住的地方可就宽敞舒适得多，甚至还有个可以一起泡个澡的澡堂。
院门已经落锁，他们这些考官出不去了，只指派底下不识字的从人负责跑跑腿取来饭菜，吃的饭名为礼部赐宴，实际上也就是工作餐，味道没什么特别的，口感十分熟悉。好在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倒也热络得很，饭菜都被解决了个七七八八。
朱厚照听完李东阳的分工，凑到文哥儿边上探头探脑，催促道：“你怎么不写？你怎么不写？该出题啦！”
文哥儿见朱厚照听不明白，便又用更容易理解的说法给他讲了一遍。
理论上来说出题人主要由李东阳为主、程敏政为辅，剩下的人则负责拍手叫好。
大家也没计较这个，都在心里打着腹稿。
众人各自把落脚处收拾好了，中午大伙便在贡院里聚餐。
朱厚照听得津津有味。
见其他人都在认真考虑出什么题，这会儿没人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文哥儿忍不住抬手把边上那颗凑得太近的龙脑壳推远，无奈地说道：“这么要紧的题目，当然得想好了才能下笔。殿下也帮忙想想，看能不能想出好题来。”
按照李东阳这个决定，文哥儿他们《春秋》这一经出的题入选概率就大很多，因为他们《春秋》和隔壁《礼记》都只有两个同考官！
明天就要正式负责会试这种要紧工作，一起搓个澡倒也不过分，办大事之前不都要焚香沐浴吗？众人便约好一会散会以后一起搓澡。
这种“射”取策题的模式对偏科人士不太友好。
太子殿下还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根本没法好好想题！
朱厚照一想到文哥儿说的那情景，顿时有一股子“必须要把题攒满整张桌子”的责任感油然而生。他们东宫的题怎么能只有三两道！
锁院期间泡澡人在里头，烧火工在外头，考官们纵享私密泡澡空间，要搓澡可以相互帮把手！
万一抽中你不擅长的领域，你就得明年再来了。
出个题也好复杂！
比如汉朝的人才选拔考试叫射策，听起来就很有随机性。
看你写的那么快，肯定是锁院前就琢磨好要出什么了对吧？你还说不是你把题目泄露出的！
李东阳等人：“…………”
朱厚照没体验过跟大家一起搓澡的快乐，看到澡堂后两眼放光，积极地游说起文哥儿等人来：“搓澡，搓澡，我们今晚就搓澡！”
文哥儿这么一说朱厚照就懂了，就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小先生果然最爱吃，打比方都离不开吃吃喝喝！
因为题量这么大，李东阳也没有大包大揽全由自己来出题，而是决定自己和程敏政负责四书题，文哥儿他们这些分属五经的同考官分别拟定本经的题目。
文哥儿见他来了兴致，便给他讲起了一些出题规范，比如题目不能单纯为了为难人，要出得有意义，要考虑难度、区分度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你要记住自己出题并不是为了为难人，而是为了选出你想选的那类人才！
朱厚照听了这种考试模式觉得很有意思，他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们东宫能办这个‘射策’考试吗？”
像那个凿壁偷光的匡衡那么热爱读书，学《诗经》学到别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讨论的那种，结果射策九次，才在第九次中了个丙科！
文哥儿：“…………”
据说射策是把所有题目摆在案头，应试者随机抽取其中一道题目作答，答得好就可以考虑给你授官。
选不出你想要的人才的题目，你整得再难再高深也没用。
每个人拟出来的题目也不是直接用，而是在场的考试官每人多出几道，最后大家从其中挑拣出适合的考题。
考虑到这届科举很可能会被御史盯得死紧，文哥儿是决计不会当这种出头笨鸟的！
不过射策常年都能考，倒是没有科举这么磨人。
比如你想要选做饭好吃的厨子，给的策题却是“请详细阐述一下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你觉得能把你想要的人选出来吗？再比如你想选几个来帮厨学艺的学徒来干活，上来就考“请你写出十道国宴菜做法”，有人能答出来吗？
到那时候可真是黄泥巴掉□□，怎么说都说不清了。
下午就是现场出题了，明天考的是经义题，属于决定考生名次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你要是不假思索地把题写出来了，别人还要疑心你早早就准备好题目。回头出个什么泄题风声，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你！
其中考中甲科的人授予最高的官职，而考中丙科的人当然是授予最低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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