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教法,像文哥儿这样的就得照着他的性情去引导。
换成是你家娃儿,你忍心让他八岁就这么辛苦吗!
吴宽捋须说道:“既是如此,你记得在信中好好打听清楚。从这儿去余姚顶多一两日的功夫,你若想回余姚应试,我到时候便早早派人送你回去。试卷可是要提前送印的,你须得多等些准备时间。”
到了傍晚,他把写给钱福和家中叔伯的信都封好了,又提笔给京师的亲朋好友写信报平安。
现在不一样,现在他才八岁,八岁诶!
对考生来说,这可真是缺大德了。
考不过岁试不是很正常吗!
像琼州那些地方因为属于海岛,路实在难走得很,提学官甚至懒得过去进行岁试,胡乱指派个地方官应付应付完事。
文哥儿听说江浙这边这么方便,登时准备给家中叔伯也写封信回去。难得南下一趟,他说不准还能回老家看看呢!
等到信写好了,他才发现自己在这边没有相熟的人,不知该找谁送信。
这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绝妙官职吗!
比起文徵明他们这些自少年时期就频繁参加官学考试的正经生员,他的考试经验着实少了些,基本都是在翰林院里打转,压根不知道外头的考试风向!
真是太过分了!
文哥儿听完文徵明的介绍,觉得这个一点都不难。
即便松江那边文风不如苏州鼎盛,想给钱福这么个状元郎送信还是很方便的。
一般来说是由提学官在省内巡考,走到哪儿考到哪儿,有时候甚至要耗时一整年。所以即使是本省内岁试时间也是不确定的,需要士子们自己多加关注。
还是理了理思路才给他一一解惑,说是去苏州城不算特别远的,坐船或者乘车都非常方便;去南京和松江也不算远,算下来不过是一两百里的路途而已,只不过去别人家拜访得先打个招呼,不然跑过去后扑了个空岂不是不美?
岂有八岁都没回过老家的道理!
谢迁这位大先生临别前几天跟他传授了许多经验,要他务必多诈一诈这小子。
现在问题来了,怎么才能当提学官?
吴宽性情温和,劝起人来也是娓娓而谈:“你平日里都是被我们考校,难道不想听听别人的点评?只是去试试而已,又不是要你一次考过去,多听听别人的指点没坏处。”
这一个两个都是什么人呐,怎么可以这么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可怜孩子!
参加岁试是不可能参加岁试的,他还是个孩子!
在给老丘的信里头他特别感慨了一下,觉得老丘这个琼山人能考出海岛可真是太不容易了。看看这些考官,从岁试起就开始歧视他们琼州,连去都懒得去!
文徵明听了他的苦恼,笑着说道:“要把信送去京师不太容易,要在江南一带送信还是很简单的,各地都有人能帮忙带信。”
文哥儿:?????
听文徵明这么一说,文哥儿觉得很对,二话不说就取了纸笔提笔给钱福写信。
吴宽见好就收没有多劝,文哥儿倒是真惦记起来了,转头询问起文徵明岁试是怎么个考法,他这个翰林秀才真的有资格去考吗?
“知道了,这个绝对不能问。”
走遍全省,到处考人!
文哥儿一听,顿时有些动摇了。
要是将来他憋足劲想去考个功名却败于考试经验不足,岂不是要遭人嘲笑?!
这小子都在翰林院读了这么久的书,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溜溜了吧?
好在江浙一带的提学官大多还是很负责的。
文徵明:“…………”
吴宽见两学生聊得起劲,便问他们在说什么。
文徵明道:“说起来你可以问问家中叔伯浙江巡考如今进行到哪儿了,说不准还能参加今年的岁试。你自三岁起便入翰林院读书,如今必然是有资格参加的——只要考过了,今年秋闱你便能下场参加乡试了。”
江南文风极盛,南直隶和浙江可都是科举竞争极其激烈的地区。
文徵明据实以告。
这岁试其实就是由提学官主持的乡试资格考试。
要是遇上有拖延症懒得干活的提学官,很多人得提心吊胆到秋闱之前才考完岁试、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参加今年的乡试!
加之这边水网密布,书信能借着四通八达的水路送到各地,只需要花点小钱便能把信送去!
这样的科举实绩绝对不是凭空出现的,平日里江南一带的读书人便爱相互唱和,即便有些人离得远了也会书信往来。
文哥儿一脸的拒绝:“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侍奉老师!”
这问题多得做什么事都慢腾腾的文徵明根本没法答。
文哥儿笃定地道。
趁着年纪小积累一点失败经验绝对不是坏事!
他将来要是有机会去那边当提学官,一定走遍每个大岛小岛!
没错,得知岁考的具体模式以后他又惦记起了提学官这个职位。
吴宽见文哥儿一脸意动,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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