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濬说道:“你立得正行得正,怕他一个宫中内侍做什么?你现在倒知道怕了,在太子殿下面前怎么就什么话都敢讲?”
只有唯一一个没深入了解过科场舞弊的朱祐樘越听越忧心忡忡。
要说在座诸人谁最了解那些个没甚用处的偏门知识,那肯定就是丘濬了。瞧他一个理学大家,还跑去学人写戏曲,就知道这人私底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爱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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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哥儿道:“这不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就给太子殿下介绍一二。”
这位好脾气的帝王难得地骂起人来:“朝廷的抡才大典,岂能让这些宵小之辈肆意妄为?!”他起身对几位阁老说道,“诸位爱卿回去想想有何佳法杜绝这些舞弊手段,不能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看来是丘濬平时给文哥儿讲过这些科场内幕!
……听得其他人看向丘濬的眼神都古古怪怪的。
丘濬讲着讲着就上头了,跟文哥儿那样从考前讲到考后,每个作弊手法都不带重样的。
谁知道真的有人会直接往枪口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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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濬揣了个新任务下衙回家,瞧见文哥儿正没心没肺地蹲在自家院子里数移盆后的草莓茬,只觉这小子是真的能给人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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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松了口气。
太子到底年幼,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哼哼唧唧地说什么“切卷子,切卷子”“这个采采,那个采采”,朱祐樘听的云里雾里。
丘濬老神在在地说道:“不过是市井传言而已,臣也是道听途说,并不清楚是否真有其事,兴许这些事发生在宋元之时也不一定。若非陛下问起,臣也不会拿这等腌臜事来污了陛下的耳。”
丘濬只能给朱祐樘几人讲解了一番。
丘濬懒得搭理他们。
早说你们想听啊,这玩意我脱稿都能讲上三天三夜!
丘濬又给朱祐樘举了别的例子,诸如宣德年间山东乡试考官授意弥封官换掉考生卷子、成化年间顺天乡试誊录生割考生考卷等等。
这些事都是有记载可查,除却解缙那段试图搞“人造三元及第”的传闻外都是被朝廷明文处置过的案子。
他也很无辜,他也很无奈的!
尤其是这什么“活切头”“蜂采蜜”的,听得人头皮都发麻了。
可没等他这口气松完,丘濬又补充道:“据传永乐年间解文毅公为主考官,见同乡刘子钦连得解元、会魁,有心‘提点’刘子钦让他得个三元及第,结果刘子钦断然拒绝。解文毅公见此子如此不知好歹,便决定‘提点’另一位同乡。”丘濬娓娓说道,“想来考官若是存了私心,考前泄题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过即便大伙心里有再多的想法,都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讲。这可是科场舞弊,丘濬都摆到明面上来说了,他们除了跟着骂以外还能说什么?
咱派那么多人在考场外千拦万拦、在考场里一对一盯得那么紧,结果到了考后弥封、誊录、对读这些环节动点手脚,就能让学识过人的考生落榜、不学无术的考生榜上有名!
刘健几人自是喏然领命。
等得知朱祐樘要丘濬他们拿出个整治科场舞弊的方案来,文哥儿更是有些瞠目结舌。
想要杜绝科场舞弊可太难了,约莫也只能年年严抓年年严管。不过把作弊手段与应对之法归纳总结一下,每科开考前给参与的官员们说道说道,说不准也有那么一点敲打效果。
丘濬洋洋洒洒讲了一通,讲得所有人都沉默了。
还是丘濬很快反应过来,眉头突突直跳。
文哥儿白天进宫陪朱三岁玩《我是大考官》游戏,正好听朱三岁告了一嘴的状,且还知道自己间接达成了东宫近侍一杀成就。
待朱祐樘走后,刘健几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齐齐看向丘濬,眼神里的意思是“你整出来的事儿你得负全责”。
徐溥三人也不由看向丘濬。
对于给别人科普这件事,丘濬还是很有热情的。
文哥儿立刻说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陪太子殿下玩耍而已,朝堂上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丘濬说道:“臣听说过。”
所以或许不是所有花样都有实证,可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听丘濬问起这事儿,文哥儿便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问丘濬:“您说我不会被记恨吧?我都没记住那内侍长啥样,回头见到人都不认识,要是他暗中恨上我了怎么办?”
朱祐樘更是忍不住直接骂道:“真是岂有此理!”得知好端端的科举居然有这么多见不得光的腌臜事,他心里气闷不已,不由问丘濬,“丘爱卿说的这些舞弊手段可是确有其事?”
解文毅公就是传说中的大明才子解缙,他和他选出来的状元曾棨都很得朱棣的喜欢,每次谈诗论文就要把他们拉出来遛一遛、夸一夸。
还有你不是道听途说吗?怎么讲着讲着又变成科普真实案例了!
这不是他平日里闲着没事和文哥儿闲聊,偶尔提了一嘴的科场舞弊花样吗?他在国子监当过几年祭酒,不免在监生和同僚们那儿听说许多花头。
难道是文哥儿跑去太子面前胡说八道了?
这小老头儿一天到晚都在琢磨什么?
殿试本来就是走个过场的事,主考官“提点”后辈这种事不算太新鲜,倒也不必特意拎出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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