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和张灵对视一眼，轮流拿起空空如也的酒坛子晃了晃，不由得齐齐转头看向文徵明。
他们既然想跟着东家离开京师，想来便是打算告别过往好好过活，过去的事情最好还是莫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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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来给养济院这边送了些闲置的书，那些年纪稍长的孩子已经入了社学，回来后便会给年纪小的读上几页。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地短暂！
文哥儿又跟着臭臭的考生们去了趟大兴隆寺，不过这次他学精了，坚决不跟着王守仁他们进澡堂，而是去寻文徵明他们玩耍。
文哥儿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赵渊不仅在种植方面很有天分，连做饭都很好吃，不由很幽怨地看着赵渊，眼神里的意思是“我们都合作种地一年多了，你居然没给我露过这一手”。
现在一些聪明点的小孩儿也已经识了点字。
这次来的人没第一次多，只有他和金生，文哥儿没让人接待自己，而是去寻小孩儿们玩耍。
更不知这小子到底教出了什么名堂来。
有不懂的？那可太好了，他最喜欢教问题多的“学生”。
文哥儿眼神儿有点心虚地忽闪几下，嘴上还是倔强说道：“这不算数！你想想看，好多好多人用求知若渴的眼神看着你，你讲什么他们都觉得你讲得好，难道你能对他们说‘我要走了’？你肯定也做不到的对对不对！”
这时候参加会试的考生们已经在簇新簇新的考场里埋头苦写了好些天。
朋友是自己交的，文徵明能怎么办？
瞧见文徵明一脸紧张，唐寅哈哈大笑，乐道：“开个玩笑而已，徵明你还真当真了。”
唐寅道：“不行，你多喝了一杯，我得补上一杯。”说完他就给自己斟了满杯，也仰起头一饮而尽。
文哥儿：？
文徵明忙把唐寅摆过去的酒杯挪走了，只觉唐寅实在太不着调了，无奈说道：“文哥儿才六岁，哪里能喝酒？”
文哥儿也是见到亲哥才发现时候不早了，赶忙别过养济院的小朋友们，屁颠屁颠跟在王守仁后头说道：“哥你可算出来了，我这几天可挂念你了，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着！”
不管怎么样，偶尔总还是有些好消息的。
文徵明只能无奈地让人去再买一坛好酒回来，和唐寅他们约法三章：“枝山没回来之前，你们可不能再喝了。”
文哥儿蹭了顿好吃的婚宴，回家前给李大壮夫妻俩塞了个大红包，希望他们到了南边能够过得安稳一些。
王守仁顺手把王六岁捞了起来，挑眉说道：“你说的挂念就是跑去养济院玩到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考完？”
瞧见文哥儿跑来了，唐寅让人多添了个酒杯，饶有兴致地给他斟了一杯酒，笑着邀请道：“来得正好，我们刚弄来一坛子据说是从绍兴那边运来的好酒，你们余姚和绍兴挨一起，快来尝尝它是不是正宗的绍兴酒。”
文哥儿吃饱喝足回到家，没与家里说太多关于李大壮夫妻俩的事。
文徵明他们是来陪考的，四人之中只有祝允明进了考场，剩下的人都是来长见识的。这会儿祝允明也去洗澡了，便剩下唐寅他们喝着酒等这么个独苗苗考生洗白白回来。
即使是他们这样有过许多不堪过往、偏又没什么特别能耐的人，兴许也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吧？至少世上还有人愿意这样祝愿他们。
文哥儿想着贡院那边离养济院不远，去接王守仁出考场前又去了趟养济院。
这一教一学之下，时间不知不觉飞快流逝，文哥儿压根忘了自己跑来这边是要接亲哥。
文哥儿过去时看到小娃娃们围坐在一起读书，“好为人师”的毛病顿时又上去了，跑过去讨了个位置，问他们想学哪本书，他都可以给他们教！
他们来京师后到处浪，着实涨了不少见识，当然，也掏光了钱袋子。
现在他们都处于身无分文的赤贫状态，接下来的吃用以及回去的路费就指着文徵明了，买酒的钱自然也是文徵明出。
旁边的张灵却是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悠悠然地朝文哥儿两人亮出杯底，笑道：“没事没事，我喝光了。”
就知道不能随便出门。
他回想着摆摊以后遇上的许多人和事，不由摊开自己的日记本把它们一一写了下来，这些人有的曾像李大壮他们这样回来找过他，有的离开以后就再也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是变好了还是变糟了——又或许是依旧如故。
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王守仁便不说他了，拎着他去与同窗们会合。
还是王守仁走出考场后听人说文哥儿去了养济院一直没出来，亲自过去捡回自家糟心弟弟，才没让文哥儿直接留在养济院过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京师这么繁华，酒家花楼留客的手段那么多，他们每次揣着钱进去都是被掏空了才能走出门。
文哥儿见此情景，忍不住揭开旁边的酒坛盖子瞅了瞅，啧啧说道：“你们不是准备用这酒庆祝枝山兄顺利考完会试的吗？怎么都快喝空了？”
毕竟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向好的方向转变。
张灵也道：“一定一定。”
这样便足够了。
这要是把文哥儿喝出什么问题来了，他们以后还是别来京师考试了，上至阁老下至翰林院诸官，个个都要来找他们算账！
赵渊：“…………”
咳。
李大壮夫妻俩是夜里拆红封时才发现的，看着文哥儿塞在里面的银钱都有些晃神。
王守仁知晓这小子从小就爱给人当“小先生”，不管是胥吏啬夫还是贩夫走卒他都教得格外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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