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浅显的问题,李东阳自然是随口就能答上来,没一会文哥儿就心满意足地抱着书研究下一段去了。
有些翰林院同僚家中也有差不多大的小孩,看着文哥儿不仅不哭不闹,还又是读书又是提问,一天下来都不会烦到王华这个当爹的,心里的羡慕自是不必提的。
等回到家后,他们看到自家儿女后不免教训了几句,与他们讲起“王状元家的小神童也是个状元苗子”云云。
三四岁大的娃娃懵懵懂懂地听着,不太明白他们亲爹在讲啥。
小神童?什么小神童?
是能吃的,还是能玩的?
对着家中儿女激情洋溢教育了半天的翰林院同僚们:“…………”
算了,他们没王华那么好的运气。
运气很好的王华正在家里试新衣,趁着还有两天才过年,赵氏让他把新衣裳穿上身试试,要是不合身可以赶在年前改好。
王华向来是不管这些琐事的,赵氏提了他便去换上试了试。
文哥儿他们的新衣也裁好了,他按他娘的意思换上一看,发现连衣袖都刚刚好,登时屁颠屁颠跑去夸他娘备的新衣特别合身。
至于样式和颜色,这个就不说了。
反正估摸着在他十岁之前,过年都会穿得花里胡哨格外喜庆!
让姐儿也穿上了新衣,听她哥和亲娘说合身,也学着她哥那样举起手给赵氏看,奶声奶气地跟着夸:“合身!”
比起文哥儿三天两头闹出点新鲜事来,让姐儿倒是和俭哥儿他们那样按部就班地长,说话不早也不晚,眼下刚学会一个词儿一个词儿地往外蹦。
赵氏看到一双儿女争相举高手来夸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
自从嫁了人,她的天地就只有王家后宅这一亩三分地这么宽,所求的也不过是看着儿女好好长大。
她仔细把文哥儿兄妹俩身上的衣裳看了又看,确定真的不需要改了,才让他们把新衣裳换下来自己玩儿去。
按照岁数,家里四个小萝卜头要数王守俭最大。
可王守俭爱把话往心里藏,平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大的不吱声,小的又啥都不懂,于是他们四个难得凑一起的玩耍时光,都是文哥儿说玩什么就玩什么,每晚乐呵到戌时过半就散场。
没办法,夜里灯烛不够亮,看书容易伤眼睛,许多要用眼的事也不能玩儿,只能早早睡觉去。
翌日一早,文哥儿又在锦鲤池边教金生他们读书,昨儿那几个皂吏也早早过来了。
也不知是真的想学还是觉得有趣。
文哥儿也不在意,来了他就教,有人提问他就回答,从不管对方是谁。
等王华他们上过早朝回来,看到的便是文哥儿坐在池边的石头上教人读“日乌月兔,风虎云龙”。
众人觉得有趣,齐齐噤声悄无声息地绕池走近,只见文哥儿等金生他们跟着读过了,又拿起树枝在旁边的沙地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给金生他们看。
教得可以说是非常尽心了。
哪怕有的人一开始只是来凑凑热闹,跟着学下来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目光都全神贯注地跟着文哥儿手里那根树枝走,想趁此机会多认几个字。
识字多的人,到哪都更容易得到抬举!
这会儿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不管教的人还是学的人都认真得很,竟没注意到王华他们的走近。
李东阳几人望着兴致勃勃教人识字的文哥儿,心中不免都有些感慨:他们这些当老师的都还没正儿八经地教文哥儿什么,文哥儿自己倒是给人“传道受业”起来了。
这小子似乎做什么都能玩得倍儿开心。
众人都没再走近,默契地转道回了直舍,尽职尽责地修书去。
文哥儿不知他爹和他老师一行人来了又去,径自完成了当天的教学任务,便又跑去庶吉士那边蹭课,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
就这样,他还不忘去礼部找丘濬遛弯,兴冲冲和丘濬聊起了自己的教学进度,表示假以时日一定把整本《声律发蒙》统统教完!
丘濬道:“你自己都一知半解,还好意思去教别人?”
文哥儿道:“我只教我会的,不会的我才不会乱教!”
丘濬觉得这只是小孩儿瞎胡闹,也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就是除夕了。
今年除夕并不放假。
文哥儿早上照旧在翰林院的锦鲤池边聚众读书,直至冬日高悬才宣布下课,转而拉着金生画起可可爱爱的小猪仔来。
等他画好了就要找人给他剪猪仔窗花!
刚才有个皂吏说自己有祖传的剪窗花手艺,一会去弄点红纸回来就能帮文哥儿剪,想要什么就能剪什么,不用出去外面买!
万事俱备,只差猪仔花样!
文哥儿画得那叫一个起劲。
明年可是猪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