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不懂就问:“那算术也和驾驶战车一样用不上了吗?”
丘濬道:“总有会的人。”
地方官可以请师爷帮自己做事,不必自己样样都懂;朝官们也是一样的,他们手底下本就有不少属官,自己只需要把控一下结果就可以了。
文哥儿听丘濬这么说,也就不再纠结。考试少考一门,好事啊!
丘濬还得处理手头的公务,摆摆手打发文哥儿继续回去看书。
文哥儿溜达回翰林院,见李东阳他们还在伏案疾书,不免又挨个跑过去问他们要不要续茶。
谁放心让他这矮豆丁添茶倒水?自然都说不用!
文哥儿见每个人都有些疲色,撺掇他们一起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干活,讲的自然又是“磨刀不误砍柴工”那一套。还有他给丘濬讲过的久坐对腰不好、对眼睛不好,甚至还会成为有痔人士,一定要定时起来活动活动!
一屋子翰林学士:“…………”
这小孩怎么啥都讲得头头是道?
不少人还忍不住朝王华看过去。
当爹的要是没成为有痔人士,儿子又怎么懂得这些?看来有的人表面上风度翩翩,实际上正忍受着难以启齿的痛楚!
注意到同僚们打量目光的王华:“…………”
就,很想捂住自己儿子那张嘴。
不过作为在翰林院少说都待了九年(一个任期)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文哥儿说的那么些毛病。
人嘛,最擅长的就是对号入座,经文哥儿这么一游说便都忍不住放下手头的活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文哥儿刚才才跑完礼部,瞧着一点都不觉得累,跟着他爹和他的老师们在翰林院里遛弯,路上碰上钱福他们还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放松放松。
好好的年轻人,怎么可以一天到晚闷在书堆里!
有这么多前辈领头,钱福他们只觉得这大概是翰林院传统活动项目,自是不会推辞,欣然加入到遛弯行列。
一行人很快跟从宫里给朱祐樘讲完课回来的谢迁狭路相逢。文哥儿一点都不觉得这场面有什么不对,哒哒哒跑上去和谢迁打招呼:“先生!”
谢迁一看便知道,这是文哥儿说动这么一大群人出来遛弯。
要知道谢豆那嘴巴向来是藏不住事的,每次从丘家那边回来都要讲一讲他们都做了什么。
其中一项就是丘家的定时遛弯活动了。
文哥儿讲的那些久坐问题,谢豆都回家念叨好几遍了。
这小孩儿真是走到哪热闹到哪。
谢迁都回来了,众人也各自归位,一直忙到下衙。
文哥儿跟着他爹一起回家去。
翰林院官署在东长安街,他们家在西长安街那一带,也就一东一西的距离,连文哥儿都能靠自己的小短腿走回家。
文哥儿精神抖擞地到家,就被赵氏拉着左看右看,生怕他在外面渴了饿了没人管。
王华见赵氏这般紧张,不由说道:“他哪里会不习惯,他到哪都习惯得很,别人才得习惯他的闹腾。”
反正王华在翰林院待了九年多,就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总感觉以后还会更热闹。
毕竟连吴宽那么遵纪守礼一个人都被这小子吸引过去闲聊。
好巧不巧还被丘尚书撞上了。
这恐怕是吴宽入翰林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失仪时刻了。
赵氏也不和丈夫争辩,确定文哥儿玩得很开心才放他去见祖父祖母。
文哥儿一天没和他祖父抬杠啦,也想念得劲,蹬蹬蹬跑到他祖父那儿,二话不说搬出象棋说要和他祖父大战三百回合,还拉他祖母坐一旁看他们下棋,关键时刻得替孙子摇旗呐喊的那种!
就多了他一个人,愣是闹出了十个人的动静。
王老爷子平时老烦他了,今儿一整天没见着人,又莫名想念得紧。听文哥儿在那拉岑老太太站他那边,不由冷哼道:“喊上你祖母,你也赢不了。”
文哥儿也哼道:“我明儿就把棋带去翰林院,得空就让先生教我,要不了多久棋技一准突飞猛进!”
王老爷子道:“你这大话都说多久了,我压根没见着你说的突飞猛进。”
文哥儿不想理他了。
他噼噼啪啪摆好棋,转头跟他祖母说起自己又和一个状元说上话的事儿。再这么下去,他快把所有状元都认齐了!
文哥儿兴冲冲说道:“等下次旬休,先生还要带我去吴状元家玩,据说他家老多字画了。”
王老爷子道:“别人家里字画多又如何,你懂怎么赏字画吗?”
文哥儿气鼓鼓地说道:“我不会怎么了!你们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岑老太太也没好气地道:“就是,文哥儿说得对。你自己腿上的泥都才洗干净没几年,好意思说文哥儿不懂?你跟文哥儿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田里玩泥巴!”
文哥儿听岑老太太替自己凶王老爷子,立刻得意洋洋地跟着他祖母数落起来:“玩泥巴!”
王老爷子:“…………”
算了,他说不过她们祖孙俩两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