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也在修《宪宗实录》,瞧见文哥儿蹬蹬蹬地跑到自己身边,不由问道:“怎么跑这么着急?”
文哥儿三言两语把王文素的事给杨廷和讲了,眼巴巴地看着杨廷和问:“您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们讲讲这个天元术?”
杨廷和:“…………”
文哥儿这可就问对人了。
天元术这事儿确实有点难度,饶是杨廷和跟丘濬那样爱读杂书,遇到这东西也琢磨了很久才想明白。
可自己想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给别人讲明白又是另一回事。
杨廷和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这会儿还有正事要忙,你先带你朋友去找记载过天元术的书自己琢磨琢磨,等用午饭时我再给你们讲。”
杨廷和还给文哥儿报了几个书名,叫文哥儿自己去藏书楼里找。至于王文素,藏书重地不能放他进去,让他去会客处待着就好。
文哥儿连连点头,又跑出去引王文素去喝茶,自己按杨廷和给的书单去找书。
矮矮的王三岁在找书途中自然又不免拉个眼熟的人来当取书助手。
文哥儿跑进藏书楼左看右看,一下子瞅准了一个进士恩荣宴上见过的熟人(没错见过就是熟人了)。
就是你了,探花郎靳贵!
靳贵:?????
正在整理书籍的靳贵很快发现自己脚边突然多了个人类幼崽,这人类幼崽还用忽闪忽闪的眼神儿看着自己。
他见识过昨天钱福是怎么被文哥儿差遣着取这书取那书的,一下子就明白文哥儿想让自己做什么。他弯身把文哥儿抱了起来,问道:“你想找什么书?”
文哥儿一口气把杨廷和说的几本书报了出来。
靳贵道:“你对算书感兴趣?”
文哥儿道:“我的一个朋友感兴趣!”他骄傲地挺起小背脊,表示自己是个非常棒的小朋友,“好朋友就是要陪对方做他们喜欢做的事!”
靳贵没想到文哥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他的认知之中,天才大多有些倨傲。
比如钱福就和他们不太处得来。
尤其是喝酒之后,钱福更是爱把周围人都统统数落一遍,也不知他到底是酒后失态还是借醉酒把心里话都讲了出来!本来他们作为同年理应有不错的交情才是,结果因着钱福这些时候两次喝醉都没干好事,不少同科进士都对他颇有微词。
钱福要不是故意的,那就应该想办法戒酒了!
靳贵夸道:“一定有很多人爱和你当朋友。”
文哥儿顿时更骄傲了:“那肯定的!”
有靳贵帮忙,文哥儿没一会就把书找齐了。他谢过靳贵,兴冲冲抱着书去找王文素。
此时钱福恰好从楼上下来,抬眼一瞧,便看到靳贵正在揉自己微微发酸的手腕。
那情景、那动作,瞧着特别熟悉。
靳贵:“………”
钱福:“………”
嗐,那小孩儿可真是谁抱谁知道。
文哥儿可不晓得自己让今科状元与今科探花莫名生出点奇奇怪怪的惺惺相惜来。
文哥儿抱着书去找王文素,两人便分坐两边研究起书里记载的天元术来,不时还换着书看,顺便交流一下自己读到的新内容。
文哥儿总觉得吧,这东西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等打开朱世杰的《四元玉鉴》,文哥儿立刻就被里头的题山题海吸引住了。
这满满的一本书,全是要你列方程解答的数学题啊!
少说也有两三百题!
文哥儿来了兴致,当即掏出随身带着的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题给做出来。
王文素见文哥儿随手就掏出支笔来,顿觉自己二十好几了竟没有文哥儿好学,以后理应随身揣点纸笔才是。
两人就着几本算书琢磨了一早上,还是觉得没把这个天元术理解透。
好不容易等到杨廷和他们吃饭的点,文哥儿便领着王文素跑去和杨廷和会合。
王文素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学士级别的人物,心里那是既紧张又激动。
他跟着文哥儿向王华他们见礼,才怀揣着激荡的心情在杨廷和边上坐下。
李东阳等人是典型的文科生出身,本来还对文哥儿请教杨廷和的问题感兴趣,听说是什么《测圆海镜》、什么《四元玉鉴》、什么天元术,立刻就四散吃饭去。
每个人的内心想法基本都是这样的:你们别过来啊,你们这些该死的数学知识,赶紧离我远一点!
连天元术都学得这么积极,世上有什么是王家这位小神童不感兴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