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觉得自己这追求,一点毛病都没有!
当然,这个“没毛病”是他的自我感觉。
谢迁听文哥儿问出“怎么考”这个问题,脸上有了和善的微笑。
“你还小,想这些也太早了。想要当京官,怎么也得考个进士、进个翰林院再说吧?”谢迁没有再和文哥儿闲聊,而是抬手敲敲桌子,宣布这次旬考正式开始,“来,让我看看你这几天书读得怎么样。”
《和善》。
文哥儿一颗小心脏莫名抖了抖,当即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开始专心应对谢迁的提问。
对于要怎么跳过谢迁和王华问题里的陷阱,只回答自己应该会的那部分内容,文哥儿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
好学生,不怕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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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在旁边看着师生两人你来我往地问答,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枯燥。到后来看得兴起,他也随机插上几句话,提出一些问题考校文哥儿。
文哥儿一下子卡壳了。
等会,两个先生轮流提问,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些问题他到底是该知道答案,还是不该知道答案?
眼下是面对面地交流,他要面对的还是两个科举大赢家,想要藏一两手偷偷懒根本做不到。
文哥儿那目前只能单线运行的小脑袋瓜子已经当机了,只能会的就老老实实回答,不会的也老老实实说不会。
谢迁很满意文哥儿的答案,表示他的进度非常不错,接下来可以就着《三字经》读史书了。
按照明朝的科举规定,读书人开始习举业之后,《四书》是必读教材,《五经》是选修教材,应试者只要从《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挑一经来深入研读就可以了。
谢迁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文哥儿你启蒙这么早,有的是时间去尝试,不如挨个学一学,看看哪个最适合自己。反正你接下来都要学《三字经》了,那就《春秋》读起吧。”
接着谢迁又稍微给文哥儿解释了一下,《春秋》这一经很简单的,只需要通读左氏、谷梁、公羊三家区区五十多卷的内容就成。
文哥儿:?????
您再说一遍,区区多少卷来着?
到了这会儿,就算文哥儿脑袋瓜子再怎么卡壳,也知晓自己刚才问错了问题。
唉,他也是觉得这个绝佳摸鱼衙门太对他胃口,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问出口了。
早知如此,他就偷偷去研究,不在他两位老师面前直接问了!
什么叫既然要学《三字经》,就顺便开始学《春秋》?
这意思不就等同于“你既然已经开始学1+1等于几,那我们顺便学个微积分吧”!
这合理吗?
文哥儿试图找个理由拒绝这种不合理的课程安排:“《春秋》,我没有!”
什么左氏、公羊、谷梁,他统统没有!
你们!不要过来啊!
谢迁道:“这倒是我这个当先生的疏忽了,回头我叫人去备齐两套蒙童要用的书,给你和豆哥儿用。”
谢迁还给文哥儿科普了一下,各地的社学(明朝·不确定得读多少年·义务教育)需要教会蒙童精读四书集注、五经传注,同时要求蒙童广泛阅读《文选》《国语》《国策》《八家文集》等等补充教材以及各类史传和文集。
不学会这些就想去拜师读书,老师是不会收你的,甚至还觉得你在侮辱他、耽误他时间。
于是朝廷对此作出了规定:你得经过县、州、府三重考试才能被当地官学录取,勉强算有资格开启科举之路!
这三重考试的范围、考法都和科举差不多。
所以说区区这么一小套教材,只是科举的敲门砖罢了。
文哥儿:“…………”
文哥儿听明白了。
他老师这话的意思是这样的:你这小子现在就考虑进哪个衙门,纯属做梦!
这些书光列个书名就已经够让他头大的了。
这个老师太狠了!
一榔头狠狠敲碎了他的咸鱼梦!
谢迁见文哥儿一下子蔫了,这才笑了笑,打发他去找谢豆玩。
谢迁没说的是,科举发展到他们这会儿,不仅国子监这个最高学府被打残废了,连普通读书人间的应试风气也败坏了。
很多人不读本经,直接去研读时文程墨(类似于科举高分作文),学了个模子就去考试,自己的想法那是一点都没有。
这样的“人才”,选上来着实让人失望。
谢迁收文哥儿当学生,一方面是找个由头让文哥儿能多过府陪邹氏吃饭,另一方面则是爱惜他的天赋,不希望他和那些个爱走捷径的读书人一样全凭着一腔功利去读书。
杨廷和也能明白谢迁的苦心,他笑着说道:“你很看好这孩子。”
谢迁道:“才这么小的娃娃,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只不过都来到眼皮底下了,总不能眼看他荒废了自己的天分。”
杨廷和深以为然。
另一边,文哥儿自然不知道他又被他老师给忽悠了。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谢豆,正要和谢豆说起自己刚才得知的可怕备考路,就听谢豆神神秘秘地拉着他说:“文哥儿我跟你说,我记得你一岁时早就不尿床了,我妹妹昨儿还在尿床!”
文哥儿:?????
不是,你跟我说你妹尿床干什么,你妹不要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