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九宁,你的做法,我觉得很荒谬,可我不是你,我没有你的经历也没有你的立场,我不想批判你,但我不认可。很多人想获得力量拥有权势,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轻的那一方是可以被舍弃的,我能理解。冤有头债有主,以暴制暴,我也不反对。可是阿宁,世间有你重视的人,有你厌恶的人,还有很多与你素未相识的无辜人,你拥有力量但不该那么漠视生命,我也被别人舍弃过,不止一次,我知道那种无力反抗的滋味,我不能和你站在一起。”
不只有这一世经历的事情,乐天还想起来他的上一世,只是凑了一次热闹就被剑光波及惨死,以前他不知道情况,就以为是热闹不能随便凑,修行之后的他明白了其实想控制住不伤人非常容易,之前那些打架的人不控制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不在乎,人命如蝼蚁。
“所以师兄是选择舍弃我。”
乐天沉默地望着他,不过手已经抓紧了无忧剑,他的选择显而易见,郁九宁苦笑一下说道:“师兄也要和老头子一样愚善吗?不,不对,是我忘了,能学会他的东西继承他的衣钵,这些说明你本来就与他相像,师兄啊师兄,你这么多年的苦都白吃了。”
“将青岁放出来。”
“你以为修真界是什么?是世人向往中那可以追求得道成仙的圣地?我告诉你什么都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下界不过是上界的斗兽场罢了,你以为你是人吗?你撑死就是一个有天赋的蛐蛐,得道成仙,哪有那么多的得道成仙!修真本来就是残酷的过程,人心是黑的,修行中处处都是争夺,你还抱着你的善意学老头子爱世人,你爱他们,他们爱你吗?你也懂得,要不然你就不会为了立威杀了万海了。”
“你说的这些,和我不愿意你去伤害无辜的人并没有关系,万海威胁到了我,我杀了他,青岁有威胁到你?她是魔尊的孩子?你非要偏执至此吗?”
郁九宁阴狠地盯着乐天:“她当然有威胁到我,她让我的师兄站在我的对面,我真该杀了她。”
恰巧这时院子外面进来一个人,来者正是青岁,乐天看到出现的青岁立即将其拉到身边,她没受伤,状态看着也挺好,魔力充沛,不像受了虐待。
看来郁九宁私下里是真的没有对她下手。
而且他也大概早就准备把青岁带过来给他惊喜,这是考验吗?自己偏偏和他闹得不愉快,在郁九宁眼里他是否上纲上线?
不过乐天自知多说无益,也不想再与郁九宁争辩什么,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从目前来看他们谁也吵不过谁,谁也不会听谁的,不如不说,乐天拽着青岁就打算走人,总而言之先离开魔界再做打算,可谁知道青岁却挣开了他的手,乐天愣了一下:“青岁?”
青岁厌恶地瞥了眼那冷笑的郁九宁,对乐天说:“乐天,此事与你无关,你做的已经很多了,接下来如何是我和他的事,我会自己解决,我也不想你牵扯进来。”
“青岁!”
郁九宁笑着走出来道:“师兄是君子作风,君子要把姑娘扛起来带走吗?至于你,我可不知道我和你还有什么事,那人我不是看在师兄的面上给你了吗?”
郁九宁说他已经将凶手交给了青岁,后者也把人千刀万剐了,青岁怒道:“他归顺在你的手下,就算你没有命令他杀人,你也默许了,明明可以不杀!”
郁九宁不屑地看了一眼青岁冷笑着说:“她死于多嘴,触发了别人设下的禁锢,怪我?是我在六百多年前把她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我亲手夺了她的性命?你要记得要不是我阻止,你早就一起化为血水了。”
“你阻止是为了乐天。”
“你这话简直是废话,若不是师兄插手,你以为我会认识你们这些人不人、尸不尸的家伙?”
郁九宁的实力不明,乐天猜测应该在化神了,但他有魔族残念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青岁根本不可能讨着便宜,乐天道:“青岁,你还是跟我走吧。”
郁九宁双手抱于胸前冷眼看着,青岁还是没有选择走,一来不想牵连乐天,二来修真界不利于魔修修行,不过她一个活死人怕是最后也没办法飞升了,不要拖乐天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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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最后一个人离开魔界,两个皇子已死,魔尊看样子也被控制住了,郁九宁是能稳住大局的人,自己要怎么做?他又能怎么做?先不说他私心里愿不愿意告发郁九宁,单就是把郁九宁的事情公布天下会得到什么结果?魔界大乱,修真界那些人会如何?怕是着急去分一杯羹,因为资源本来就是要竞争的,郁九宁有些话说得没错,聂无年不就是为此丢掉了性命吗?
乐天懂得,他知道,他只是不忍。
临走的时候郁九宁对他说:“你没有被逼到绝境过,所以即便一路上看了那么多肮脏事,还是保持着向善的心,若是你也到了暗无天日的绝境,你同样会像我一样不择手段,用尽一切方法只为了往上爬。”
郁九宁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中有难耐的波动,似乎他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乐天,说来郁九宁确实从没和乐天诉过苦,就像乐天也不会把遇到的委屈挂在嘴边。
乐天离开,郁九宁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希望那道身影停下,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