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从一开始决定那样做时,她就放下了。
自孤身进入无宗以来,她的人生就仅剩五位亲人。
眼下师尊、两位师妹都相继故去,只剩下膝下两个相依为命的徒弟,她当然更加倍惜。
亲人的命她一向看得很重,徒弟的命,自然也在此之列。
特别是这个徒弟还是关系最好的师妹托付的,是师妹遗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所以她放下了。
而之后会选择假装闭关不见他,无非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徒弟而已。
那段时间她的心真的很乱很乱,连无垢心法都压制不住的乱。
她突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法像以前那般冷静地对待这个徒弟,这令她那颗尘封的冰心有些难以言说的恐慌。
第一次对自己的道心产生了动摇,怕自己以后会迷失、深陷其中。
这段时间,她就像得了一种怪病一样,时常会忍不住暗中观看徒弟的情况,也变得极为容易被徒弟的某些涉及她的话所刺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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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越来越在意徒弟背后怎么看她、怎么说她。
她搞不清楚这是不是由于两人连接的先天阴阳阵法所导致,更害怕答案是:不是。
这几天,她已经因为徒弟的一些话乱了心境,修炼时迟迟无法全神入定。
无垢心法的修炼最忌心不静,再如此下去,她的境界恐怕会止步在九道境内。
生气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见身后的师尊久久不说话,何顾再也按捺不住。
坚定道:“师尊,弟子真的知道错了,请师尊降下责罚!”
冷清竹直接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凌厉,冷冷反问一声:“所以,刚刚擅离跪罚之地就是你的认错态度吗?”
总不能推卸责任到二女身上,何顾没有反驳,再度请冷清竹给出具体责罚。
“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请师尊重重责罚!”
既然猜不出答案,那他只好走下策,跳过答案直接承受结果。
冷清竹也不知此番自己的内心究竟想要什么,反正见到徒弟直接认错的样子就莫名感到生气。
同时心里也颇为烦躁,有意想重罚何顾,但又想不出怎么罚合适。
不罚她又很难让自己心定下来。
她大概也意识到一点,唯有严厉罚一次徒弟,她那为人师者的动摇道心才能得到安抚,有一丝安宁。
沉吟片刻,她冰眸忽然一凝,冷道:“好,你跟为师过来!”
说罢转身向殿外走去。
见成功走出了第一步,何顾心略松,赶紧起身,跟上其后。
他已打定主意,无论接下来是何种严苛处罚,他都要表现好真诚认错的态度给师尊看,以尽快取得原谅。
不多时,顺着香风,他跟着冷清竹到了石屋门口。
冷清竹施令将石门打开,随后率先走了进去。
何顾有些纳闷,师尊住处里难道也藏着刑具不成。
不敢想太多,他怀着一丝紧张的心情紧跟了进去。
石屋内依旧充斥着一股入骨的寒意,角落一潭清泉,里面那株奇异并蒂莲花正散发着清淡香味,与他在冷清竹身上闻到的相差无几。
冷清竹这次没有如往常习惯走到清潭边驻留,而是令他意外地上了里处摆放的万年不化冰床。
何顾连忙止住脚步,微低下头,静待她的处置。
冷清竹在冰床上打坐好,这才将眸光转向徒弟。
冷冷命令道:“上来。”
短短两个字让何顾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十分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师尊的眼睛,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冷清竹轻眉微皱一下,身上阴寒气息无端喷发,语气甚是不耐。
“你难道还想要为师再重复一遍?”
与印象中的师尊形象大相径庭,这莫由来的发火让何顾心里着实吓了一跳。
赶紧快步走上前去。
到了冰床前,他动作才略有点停顿,立即感应到冷清竹投来的凌厉眸光。
这次他不再迟疑,老老实实爬上师尊的冰床。
冰床不像凡物,触及异常的寒冷,比极北之地的温度还要冰冷上十几倍,何顾差一点就没抵御住寒气入侵被冻僵。
意识到危险,他连忙全力激发体内的火灵根,释放其蕴含的热量去不断抵消掉入体的寒意。
冷清竹似乎早有预料,这时并没有如刚才一样不耐烦催促他。
好一会儿何顾才面对师尊,保持一些距离坐好。
下一刻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屁股下的冰床竟然如活物一般朝他发出了敌意,仿佛不待见他身上的温度,刹那间寒意提升,温度骤降。
何顾隐有所悟,师尊的床确实能当刑具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