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本来往常在天微微亮就能醒过来的褚老头子, 因为劳累疲倦的关系，到现在太阳高升了，才醒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睡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褚老头子愣了几秒。

    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跟自家孙媳妇, 带着孙子和小曾孙孙回到了她生长的吉利大队。

    这个名字不错，一听就容易记得住，够吉利。

    爬起身的时候，从自己的行李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品,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褚南延已经早早起来了。

    在看到南延比自己早起时，还带着点诧异, “南延？这么早醒了？怎么不睡多会儿？”

    他这个老人家，素来就比较少觉浅眠, 但南延这个小年轻, 以前可不这样啊。

    还是说, 不太习惯？

    “这不是要做早饭嘛，爷爷你才来，不知道情况。”刚去挑了水回来的褚南延准备洗刷一下锅然后烧水做饭的褚南延露出了一抹浅笑的跟爷爷打招呼。

    “我来帮忙。”褚老头子可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人，撩起了手袖的那一秒, 又偷偷的放下来了一点儿，冬天，还是挺冷的。

    来到了灶厨，可以看得出来, 叶家的人在帮忙打扫清洁卫生的时候, 还挺上心的。

    洗刷了锅, 想起了家里还没粮食呢……

    “我去妈他们那儿问问有没有番薯……”这年头，番薯的产量很大，而且很便宜，存放得久，等吃过了早饭，就去集镇买粮食回来。

    褚老头子也没有拒绝褚南延的这个提议，让褚南延赶紧去，再弄些米，煮番薯粥。

    叶家的人已经吃了早饭了，在看到褚南延过来时，还满是惊讶，“诶？来了？我们煮好早饭了，你们过来就可以直接吃了，明珠跟孩子们呢？”

    陈红梅的声音，褚南延没有什么想法那般，反倒是问了句，“妈，你们吃了吗？”

    “我们早就吃咯，你们坐火车累，起得晚……”陈红梅没多想，以为他就是单纯的问一问，随口就应了一声。

    “妈，我们这不是回来的匆忙，昨晚才回到，家里没什么粮食，想问你要几根番薯和一些米煮番薯粥，一会儿吃过早饭，我就想着跟爷爷他们去集镇买吃的回来。”

    褚南延跟陈红梅表示，我们没想要你们的粮食吃，不是为了说给陈红梅听，而是说给叶家的其他人听。

    粮食，对于村里的人来说有多重要，不用讲，自己这个下乡过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咋这么说呢！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需要在外面买粮食不成？妈这边多得是！”陈红梅就不开心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是看不起她不成？

    自己女儿和女婿回娘家，家里又不是没有粮食。

    只是回来这么短时间，能吃的了多少？

    “妈，家里粮食，也有这么多口人吃，现在是煮了我们那份吗？”褚南延先是婉拒了一番，而后才开口询问。

    “当然了，这不是想着你们那边没粮食嘛，顺便给你们一起煮了。”陈红梅理所当然的开口，认为这种事情，无须提醒。

    褚南延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以前在吉利大队的时候，也是拿着自己粮食到叶家来吃饭。

    “明珠跟两个孩子还没醒，我去叫醒他们，再过来吃饭。”褚南延点点头后，说了一声后，转身就准备回去找妻儿跟爷爷去了。

    褚老头子见褚南延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还满是疑惑的看着褚南延那两手空空的走回来，“你不是说去拿些番薯和米回来吗？”

    你这是干什么？不打算吃早饭了？打算饿死自己老婆孩子了？

    “爷爷，妈说她那边已经煮好我们那份了，我们不用煮了，刚好待会儿去了集镇回来，我再去山上拖柴回来……”褚南延说着自己的打算。

    上山下乡什么的，对于褚老头子来说，这些活儿都是简便轻松活儿，点点头，没在意。

    “成，一会儿你去叫明珠他们先起来吃早饭，早上不吃可不行，对身体不好，吃了再回去睡也成。”褚老头子提醒着褚南延。

    也没有非要让叶明珠起身干活的想法，认为小姑娘嘛，都是这样的，而且有南延在，要干活就他干，大老爷们儿的，不能太娇气。

    褚南延进房间去叫叶明珠起身，还有自家两个小胖娃，乡下可比不得在首都家里的时候，随手可以拿些小零食吃，错过了饭点，可没有时间和这份功夫给你再煮一顿。

    轻轻的拍了拍叶明珠，低声叫着叶明珠，“明珠，明珠醒醒，先起来吃早饭……”

    哄着叶明珠的时候，视线还看向了自家的两个小奶娃身上，摊开了手手脚脚成大字型，要不是自己已经起来了，那位置还真不够两个胖奶娃施展这种高超技术。

    叶明珠听着耳边的吵闹声，像是蚊子一样嗡嗡嗡的在自己耳边作响，不知道有多烦人，下意识的伸手拍了一下。

    ‘啪’的一下就打在了褚南延弯下腰来的肩膀上，低着头的褚南延无奈的捏了下叶明珠的脸蛋，真是个贪睡鬼。

    然后，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旁边那成‘大字型’睡觉的奶娃身上，走过了床的另一边，捏了捏自家小奶娃的脸蛋，可不像是捏叶明珠那样轻轻的。

    捏住了之后，又直接将其中一个抱了起来，拿过了厚衣服，一边低声哄着一边给他穿衣服，“我们的懒猪猪汤圆该起床咯。”

    被吵醒的小汤圆脸上还有未退的红，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爸爸在给自己穿衣服，茫然中带着软糯，“爸爸？”

    “小懒猪，快起来，肚肚饿了没有？”身为慈父的一面，在这时候尽显温柔，生怕小奶娃被吵醒后不舒服的哭起来，会吵到明珠。

    明珠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只是，这会儿的小汤圆并不晓得这一点，只以为爸爸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伸出自己的小胖短手摸了摸自己肚肚的地方，然后软绵绵的点头，奶里奶气的告诉爸爸，“饿了，汤圆饿了。”

    “嗯，等爸爸将团子叫醒了之后，就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将小汤圆放到了另一边，好好站着，褚南延去叫醒小团子。

    差不多是跟汤圆一样的步骤，等将两个孩子叫醒穿好衣服哄好了之后，才去叫叶明珠。

    “明珠，明珠，快起来！该吃饭了！”不吃早饭，容易对胃不好，胃不好，就容易生病这种事情，褚南延还是知道的。

    所以，在叶明珠赖床的时候，褚南延怎么也要让叶明珠起来，被吵醒的叶明珠皱巴巴着脸，睁开眼，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干什么呀？”语气中带着软绵绵的撒娇与指责，好像是在控诉着面前的男人为什么不让她睡觉。

    “该起来吃早饭了，煮好了，一会儿凉了，可没人给你温热……”褚南延说话没有丝毫的温情，相反，还特别的认真，似乎在说，你再不起来，就没得吃了。

    小汤圆和小团子听到了爸爸说的这话后，都听懂了，穿着厚厚的衣服，迈着小短腿的时候，像极了企鹅那样左摇右摆的过去。

    “妈妈，吃饭……”奶声奶气的小奶娃喊着这个赖床的妈妈，“快起来……”

    在自己儿女面前，叶明珠还要保持住自己身为妈妈的高大上形象，带着气呼呼的情绪瞪了褚南延一眼。

    刚睡醒的她睡眼朦胧，生气的怒瞪，变成了娇嗔的撒娇意味，站在一旁的褚南延怎么会没看懂叶明珠这个神情的意思。

    但是他没说话，任由小奶娃去缠着明珠，叶明珠在自己儿女的软糯呼喊下，没得赖床的机会，唯有爬起来，穿衣服，出门洗漱。

    叶明珠去刷牙洗脸了，小奶娃被褚南延带到了旁边，教导着他们俩刷牙，牙齿，要从小时候开始保护起，在首都的时候，也是每天要刷牙的。

    一句‘不然臭臭哦’的话语，让两个奶娃特别关注这个问题，他们是香香的团子和汤圆，才不要当臭娃娃呢。

    蹲在门口，手里捧着个小小的杯子，旁边放着个矮凳，含了一口后，水杯就放到了那矮凳上，然后开始刷刷刷……

    ……

    从褚南延这个小房子到叶家的路程，很短，收拾好的一家五口人，去往了叶家。

    路上，偶尔也有几个村里的人路过，看到这一幕时，都下意识的将自己视线看向了旁边那个褚知青的爷爷和两个迈着小短腿的小奶娃上。

    哎哟，不愧是首都来的人，那首都就是会养人，你看，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来到叶家时，已经到了放工休假，准备上山打猎屯过年的肉的日子了，在吉利大队生活过的人都知道。

    叶家的三兄弟出了门，叶大嫂去菜园收拾青菜，叶二嫂和叶三嫂去洗衣服了。

    小豆丁待在家里，看到弟弟妹妹来了，还张望着自己的那张脸，好奇又期待的看过去，想要上前一起玩，又跃跃欲试的踟蹰中。

    坐下，喝着番薯粥的小汤圆和小团子根本就不知道别人想要跟自己玩，粥已经不烫了，刚好温热，还甜甜的，小汤圆和小团子可喜欢了。

    吃完了之后的几人，褚南延跟褚老头子表示他们去一趟集镇，不过可惜的是，拖拉机早上出发，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个时间了。

    这一会儿，褚南延才意识到自己昨儿总感觉忘记了什么，原来是忘记了拖拉机出发时间。

    褚老头子对于这事儿表示深刻的反省，并同时认为，去集镇，他走着去也没问题，以前万里长征都走遍了，还怕这么一条通往集镇的道路不成？

    “爷爷，其实挺远的，我们明儿早些起来就是了。”褚南延要是自己一个人去，完全没有问题，可要是带上爷爷，那就坚决不行。

    爷爷曾说自己当年如何如何，但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哪儿比得上以前？以前年轻力壮的时候，干什么都不是大问题，现在不成咯。

    爷爷年纪老了，若不是爷爷今早非要跟自己出门，他还想着自己一个人去集镇将东西买回来得了。

    没办法，褚老头子就是这样的人，让他闲着，他就坐不住。

    等吃了饭，坐在了叶家那儿聊天，叶明珠发现了自己几个侄子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奶娃，也没有阻止他们接触，反而是低头看着两个孩子。

    “汤圆，团子，去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好不好？”叶明珠的声音温柔而轻缓，听着妈妈这话的小汤圆和小团子将自己的视线抬起，看向了对面的几个孩子身上。

    想起了昨儿妈妈跟自己说的，这是他们的哥哥姐姐。

    哦……他们知道了，就像是隔壁徐爷爷家的杰出哥哥一样。

    迈出了自己小胖短腿，精致可爱的肥嘟嘟小脸蛋扬着软萌笑容，走向了他们。

    以他们的记忆力，是不太记得这几个小孩子谁是谁了，就直接迈着小短腿过去，抓住了其中一个哥哥，“哥哥，我是汤圆。”

    奶声奶气的乖巧，那话语落下，大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跟着他的话开口，“汤圆，我是大壮哥哥。”

    哦……大壮哥哥，小汤圆点了点自己胖乎乎的小脑袋，“我当然记得，你是大壮哥哥。”

    他记得，好像很有顺序，大壮之后，就是二壮、三壮、四壮……

    大壮似乎根本就没有明白小汤圆的这个小把戏，明明就是自己已经将自己是大壮的事情给说出来了，可一听到小汤圆说记得自己是大壮哥哥，还十分骄傲的抬起下巴，满是笑容。

    他决定，汤圆就是他最喜欢的弟弟了，没有之一。

    其他三个男孩子都凑前了过来，包括女孩子，也出声询问着汤圆，为难着他这个三岁小奶娃的记忆力。

    小团子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对于被为难的小汤圆如此受欢迎，没有任何的想法，并表示，千万不要过来找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团子脸上的茫然跟下意识的退缩，目光震惊的看着那一幕，叶明珠发现后，又将自己的视线随小团子目光看过去，几秒后，发现了小团子的怪异想法。

    不由好笑，看着小汤圆扬着软糯的小奶音将这几个孩子都一一认了出来，甜甜的喊着哥哥姐姐，几个小豆丁都被哄得开开心心。

    小团子见着小汤圆被团团围着，几个哥哥姐姐‘好弟弟好弟弟’的含着小汤圆，好像是对小汤圆很喜欢的样子。

    又有些鼓起了脸，转过头，看向了妈妈，只见妈妈用鼓励的笑容看着自己，小团子也不是个怂人。

    想到就去做，又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大壮哥哥、大妞姐姐……”小团子的小奶音飙着，刚才听小汤圆喊他们，怎么也记住了几个小豆丁是谁，要一起玩，当然是自己得融入进去。

    的确，在小团子奶里奶气的呼喊打招呼下，大壮等人很快就接纳了小团子，并表示这是最可爱的妹妹。

    过了好一会儿后，大妞走过来找叶明珠，有些扭捏的询问，“姑姑，我们可不可以带着汤圆和团子出去玩？”

    “哦？你们想出去玩？可是现在太冷了，等中午的时候再出去，那会儿出太阳。”叶明珠想了下，没有拒绝，只是延长了时间。

    现在上午，太阳刚出来，还不是最温暖的时候，生怕两个奶娃出去又被冻着了，可不好。

    “你们打算出去玩什么啊？”见大妞有些失落，叶明珠勾起了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依旧温和柔软。

    “我们，我们打算，出去玩游戏……”这年头，小娃子们能玩什么游戏？要么就是捉迷藏之类的，但在姑姑面前，不知为何，又不知道咋说了。

    好像是带坏了弟弟妹妹那种错觉，又有种自卑，感觉自己玩的游戏，可能跟弟弟妹妹在首都玩的那些游戏不一样。

    “好呀，那到时候大壮大妞、二壮二妞你们几个，要帮姑姑看好汤圆和团子，可不可以呀？”叶明珠看出了大妞的拘束，伸手捏了捏大妞的脸蛋，笑盈盈的满是亲昵。

    一看到姑姑的这个态度，大妞心里的忐忑一下子就没了，同时渲染上了开心的灿烂，连连点头，“嗯。”

    中午，依然还是在叶家吃饭。

    一家子和乐融融，叶家人这会儿终于是可以跟褚老头子和褚南延吹了，“今天上山打猎，咱可厉害咯。”

    褚老头子喜欢吹牛，也喜欢听别人吹牛，叶家三兄弟在那儿吹牛的时候，褚老头子不知道有多捧场，搞得叶家三兄弟差点没有跟褚老头子结拜兄弟了。

    最主要还是叶老头在这儿坐着，要是被你们跟褚老哥结拜成兄弟，那我成什么了？

    这会儿，只意识到他们跟自己抢兄弟，忘记了……若是他们结拜成兄弟，自己岂不是可以成为褚老哥的长辈了？

    此时，褚南延跟褚老头子二人听着叶家三兄弟和叶老头吹嘘自己，叶明珠则是陪着小豆丁带俩小奶娃出门玩游戏去……

    看到叶明珠出来玩耍，现在又是放工休假的日子，村子里在大中午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走出来晒太阳的，暖呼呼的……

    “明珠？真回来啦？昨儿听他们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昨晚到的？那两个就是你孩子吧？长得跟你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