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渊一直故作强硬镇定,就是不想失态。
可在这一刻,所有崩塌的情绪都在刹那化作飞灰消散而去,心口舌尖残留下的全是难以言喻的幽沉涩味。
无声无息融入血脉骨髓,不等回味却都能清晰地察觉出,那滋味是疼。
眼看着宣于渊的眼角越来越红,玉青时心口一堵,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沙哑着嗓子小声说:“宣于渊,对不起。”
她一心只想着经遭世间极之难,方可解自己这一身的罪孽,刚活过来的那时,若不是有秦老太和元宝撑着,她说不定就自己寻死了。
可她没想到自己会遇上宣于渊。
也没想到这人会为自己疼。
她在后悔了,后悔很久了。
可是这时候除了一句最无力的对不起,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这三个字宛如最重最狠的一块巨石狠狠砸下,轰然之间就把宣于渊所有强撑出的镇定和淡然全都砸了个粉碎。
他反客为主紧紧地攥住玉青时的肩膀,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在我死之前,你绝对不可以死。”
“我不许你死。”
玉青时踮脚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他眼角可疑的水光,望着他的眼笑了。
“好。”
“我尽量活着。”
“只要你不装哑巴日日气我的话,我说不定还可延年益寿多活些时日。”
宣于渊最是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眉心就拧出了一个明显的小疙瘩。
玉青时不想让他在这事儿上过分纠结,索性拉着人走到桌边摁着肩膀坐下,把自己刚才倒好的茶塞到他的手里,说:“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全莽撞的缘故,可事已至此,单是置气也无用,你说呢?”
若是能靠着置气解决办法,她丝毫不介意宣于渊日日装哑巴。
可事实上,这法子没用。
本来就说不准还能活多久,也算不出能跟这人并肩的岁月能有多少日夜,她是真的不想把时间糟践在这种无用的斗气上。
她活不了长命百岁,所以她耗不起。
也舍不得耗。
玉青时把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宣于渊自己也端不住了。
他仰头把杯子里温度正好的茶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闷着嗓子说:“行,我不跟你来气,等你嫁过来了,我再慢慢收拾你!”
他故意把话说得恶狠狠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可玉青时听了却满眼溢开的都是笑。
她在旁边坐下单手托着下巴,心情很好地点头。
“行,王爷要是想给我立规矩的话,我也不是不依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浑身带刺的人毫无征兆地软了下来,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带着说不出的甜意,每一个字砸入心底,翻出的涟漪都带着腻人的气息。
宣于渊难得被哄一次,心里美得冒泡,嘴上却硬得很,只是说:“你什么时候染了这甜嘴哄人的毛病?”
“你说这话是真心的?”
玉青时被气笑了。
“当然是真心的,不然我说来哄着你玩儿的?”
宣于渊难掩郁闷的扒拉扒拉茶杯,没好气地说:“你哪怕是哄我玩儿的,我也信了。”
不信的话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