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这事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戏台的不远处,本该外出的定北侯负手站在树影之后,看着戏台下的几人抿紧了唇,对着身后的吴山说:“十日都只看同样的戏多少无趣,你去再搜罗些跟负心汉相关的,最好是男子出身尊贵花言巧语哄得女子欢心的那种,有多少搜罗多少,全都请到府上来每日换着花样唱。”
吴山是个耿直人,也猜不到定北侯此举的用意。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却忍不住说:“侯爷,能唱戏的戏班子不少,可与您要求有关的曲目却不多,能搜罗的都在这儿了,您……”
“既是没有现成的,那就请了人现编现排!”
“实在是找不到唱的就找说书的来,总之说的唱的内容都要与我说的相关!”
吴山闻声狠狠一颤,当即想也不想地点头说:“侯爷放心,属下一定把此事办好。”
定北侯闭上眼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而道:“对了,昨日吩咐你的事儿办得怎么样?”
吴山低声应道:“都已经办妥了,按您的吩咐,府上外围的侍卫减少了一半,内院的也减了。”
定北侯若有所思低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说:“这几日夜间我会在梅青院外跟轮值的侍卫一起,你事先吩咐下去不可走漏风声,另外……”
“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动静,看到什么,都不许往外说出半个字。”
听出他话中凝重的肃杀之意,吴山心头一凛当即垂首说:“侯爷放心。”
“行了,走吧。”
午后时分,花园内的戏台上婉转吟唱不绝,直到日落时分方歇。
一开始不感兴趣的玉青霜盯着戏台子上精彩不断来回起伏的内容被勾走了魂儿,直到散场了都还是满脸惊愕的唏嘘。
她轻轻地扯了扯玉青时的袖子,小声说:“那男的也太过分了,他是不是人啊?”
“先是好言好语哄得女子动心,随后又为了功名利禄抛妻弃子攀高枝儿,这是畜生吧?”
玉青时低头看着自己被扯得变形的袖口,萦绕在脑中半日不散的迷雾突然一眼明澈,整个人也突然僵在了原地。
玉青霜还沉浸在戏曲的精彩中无法自拔,叨叨地念叨着陈世美的畜生行径。
可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
玉青霜白着脸瞪眼看向玉青时,难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干巴巴的小声说:“你说,爹为何要让我们看这样的戏啊?”
虽说看戏取乐是富贵人家常有的乐子。
可在有闺阁女儿的人家,看什么戏点什么曲,那都是有定数的。
可讲大义,可讲悲壮,可涉及男女之情的还是少数,毕竟长辈都认为闺阁女儿娇贵,眼里染不得脏东西,也听不得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唱词。
故而玉青霜自小长这么大,前前后后听了看了不知多少场戏,今日还是头一遭看清了男女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现在仔细一回想,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
无缘无故的,看这样的戏做什么?
定北侯难不成是……
玉青霜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嘴上就多了一只带着凉意的手。
玉青时面不改色地捂住她的嘴,苦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在这里喊出声儿来。”
玉青时一听这话就知道玉青时跟自己是想到了一处,三魂立马就飞上了半空,又惊又怕地瞪圆了眼,又忙又乱地摇头比画。
抬眸对上她遍布紧张的双眼,玉青时缓缓呼出一口气,哑声说:“我知道不是你说的。”
玉青霜不是事后诸葛亮的性子,要是想把她的秘密抖落出去,她在发现的那一刻早就说了。
可是……
定北侯是怎么察觉到的?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回想今日定北侯的一系列操作,还有他令人琢磨不透的态度,玉青时的脑袋隐隐就疼了起来。
这往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