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华通毒理医术,一听这话就猜到了二夫人接下来的惨状,却丝毫不觉得玉青时过分。
比起这对夫妇犯下的罪过,这点儿磋磨算什么?
咎由自取罢了。
欧阳华没什么表情地把碗中的血装入一个小瓷瓶,把瓶子收好后才说:“这事儿我去办,事后若是有人问起,那也是我为泄私愤所为,与你无半点干系,不管是谁问都是这么回事儿,记住了吗?”
二房夫妇为一己之私害死了玉青时的生母,又害得柳家覆灭,欧阳华多年前深受柳家深恩,为泄愤对其下手情有可原。
不管是分说到谁的跟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是所为,也不怕被人说自己的歹毒。
毕竟都到了这把年岁,生死都完全看淡了,他无所谓旁人说的是什么。
可玉青时不一样。
她是个闺阁姑娘,现下还没定下婚事,要是被人知道她有这么一手毒术还可下此狠手,那往后的名声可就算是全完了。
虽说有个宣于渊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盯着,可欧阳华的心里还是抱有一线不那么真切的奢望。
万一呢?
万一玉青时被猪油糊了的脑子哪天就清醒了,万一她就不想多搭理宣于渊了,另外寻摸得个好的丈夫人选呢?
玉青时一听就知道他的顾虑,正好笑时门外就响起了侯夫人的声音。
“侯爷,您回来了。”
定北侯淡淡地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说:“欧阳先生在里头?”
按规矩,玉青时是闺阁女儿家,欧阳华虽是大夫却也是外男,正常情况下是不应当让二人单独相处的。
可昨日定北侯和老夫人都吩咐了无碍,说欧阳华想做什么就让他做。
故而侯夫人虽是有些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是呢,欧阳先生说他有事儿跟大姑娘说,就……”
侯夫人话音戛然一止,紧闭的大门从内打开。
欧阳华拎着自己的药箱迈步往外,见了定北侯也不行礼,只是目不斜视地说:“过半个时辰我来拔针,一刻钟后记得让迟丫头把药喝了。”
他说完就走,完全没有要给定北侯留面子的想法。
定北侯看着他的身影大步而去,飞快地闭了闭眼说:“你们都下去吧,我进去跟迟迟说说话。”
“是。”
定北侯进屋后看到的第一眼便是玉青时手腕上扎满的银针,脚步微顿后声调蓦地多了一抹沙哑。
“迟迟,还难受得紧吗?”
玉青时半靠在软枕上缓缓摇头,笑着说:“好多了,不难受。”
“爹你快坐。”
定北侯走到床边坐下,视线落在玉青时重新包扎后还隐隐透出了血色的手腕上,如潮般的愧疚疯狂扑涌而上,想说的话争先恐后地挤在嗓子眼,宛如凭空吞了无数尖锐的刺一般,卡得他怎么都说不出话。
难言的沉默过了很久,定北侯缓缓捏紧搭在膝盖上的手,哑声说:“你睡觉的时候,爹带着你二叔和徐程入了一趟宫。”
“徐程说了很多,拿出了一些我之前从未留意到的东西,然后我才知道,你……”
“你娘其实是被我害死的。”
“我间接害死了你娘,还险些大意让你被人害了性命,我……”
“迟迟,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娘。”
“是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