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老夫人听完默然半晌,良久后才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低低地说:“养大迟迟的芸娘是她身边的旧人,能有几分旧迹教她倒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这孩子竟能有如此天资。”
光是靠着几份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迹就能临摹出八九分的神韵,这样的天分水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定北侯抿紧了唇不知该怎么接话。
老夫人也没多想,索性转头看向满脸不解的李先生,笑道:“李先生,我听身边的人说您可着我这孙女儿百般夸赞,不知可是真的?”
说起这个中途被打断的话李先生来了些精神,两眼放光地跟老夫人说起了玉青时的情况。
长篇大论的夸赞完了,他忍不住自嘲道:“老夫人,侯爷,大小姐已有如此积累,我还有什么可教的呢?”
“您二位特意把我找来,为的是教导大小姐开窍,可贵府千金百窍皆通,怎会用得上我?”
“我今日也不妨跟您二位说实话,大小姐不是男子,不需下场做文章博功名,有眼下会的这些,已足矣够用,属实没必要再求着精益求精。”
言下之意就是,他教不了玉青时。
也没什么可教的。
老夫人和定北侯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对视一眼撑不住有些好笑。
“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疏忽了没留意问,这几日有劳李先生辛苦。”
李先生原本是教玉清松的,每日都为了玉清松的学业心力交瘁,这几日教导玉青时轻松了不少,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辛苦,听到这话立马就笑着摆手,连声说:“不辛苦不辛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定北侯和老夫人都到了,外人再在此久留就不合适了。
李先生站起来主动说了告辞,得了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亲自送出了门。
等身边伺候的人都散了,老夫人拿起刚刚被定北侯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纸,意味不明地轻轻叹息,说:“到底是那丫头的血脉,从骨子里就是别无二致的像。”
定北侯不太自然地牵着嘴角露出个笑,说:“是啊,怎么都是像的。”
老夫人见他眼中似有伤怀,忍不住加重了语气说:“你这副样子可别让迟迟看到,否则她该以为你是不喜她这字了。”
定北侯魂不守舍地点头说好。
老夫人盯着纸面上温婉却不失锋锐的墨痕,话锋一转突然说:“我听说你让徐家把那个女子接走送回原籍,徐家那事儿就这么结了?”
说起正事儿,定北侯眼中多了一抹冷锐,沉沉道:“京郊庄子上的那个人我仔细审过了,她自以为自己真的是侯府的姑娘,欢欢喜喜地被人寻到带回了汴京,可除此之外,别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意味着什么有用的都说不出来。
哪怕是她拿了假的身份信物,张嘴就是一套早就编造好的假说辞,虽是足以证明徐程在办事儿的时候的确有闪失,却不足以成为指证徐家是蓄意的证据。
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偏生眉眼间还与玉青时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定北侯懒得再为难她,索性就让徐家把人带走了。
只是他不愿多为难,以徐家人行事的狠厉,却不见得会让那个女子活着回到原籍。
毕竟留着那么个人,对徐家而言可不光彩。
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一点,默了片刻说:“那女子只怕是回不去了。”
定北侯眼中冷意不散,不咸不淡地说:“我不亲自动手,已经算是留了仁心了。”
但凡那女子没几分与玉青时相似,她绝对走不出那个审讯的监牢。
只是事情闹到这一步,徐家也看似诚恳地表了态道了歉,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下,再想追究下去,就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意思。
还不一定会有想要的结果。
定北侯说半合着眼帘说:“我已经在让人暗中查徐家这些年来的大小动作,以及跟二房的来往了。”
“那女子说了太多旁人不知道的细节,那些话只能是从咱们府上的人口中传出去的,我不信这次的意外只是徐家的意思。”
“只是要想把这些年来忽略的东西都查清楚,只怕还需要些时间,现在还不是往深里究的时候,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