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徐家大爷心里是怎么想的无人可知。
可次日一早,恰是休沐之日。
徐家大爷亲自带着玉二爷口中的庶子还有十几个人到了定北侯府拜访。
能得徐家大爷重用的庶子,自然不是寻常人物。
在汴京城也数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
可往日被人交口称赞的青年才俊今日的情形却极为狼狈,穿了一身染血的白衣,面上惨白毫无血色,连走路的脚步都透着一股虚浮无力,全靠被人抓着胳膊才没直接虚脱得倒在地上。
定北侯在待客的花厅见了徐家众人,目光在这位庶子的身上一扫而过,眼里泛起点点不明显的幽深。
“徐家主这是何意?”
徐家大爷进门后先是对着定北侯抱拳问礼,听到定北侯的话也没直接回答,反而是转头满脸狠厉地对着徐程说:“孽障!还不赶紧跪下!”
扶着徐程的人猝然松手,徐程彻底脱力跌倒在地,全靠着颤抖的双手支撑着身子摆出了跪姿,艰难地跪好。
光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
他疼得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仿佛下一瞬就会在众人眼前晕死过去。
徐程都已然是这番惨状了,可徐家大爷却似觉得尤不解恨,抬起脚在他的肩上重重地踹了一脚。
砰的一声闷响。
徐程的嘴边溢出了一抹刺眼的血色,也勾得定北侯眼中冷色更深了几分。
“都说人前不训子,徐家主这是……”
“到本侯的府上来调教孩子?”
徐家大爷满脸惭愧地站定,恨铁不成钢地剜了跪都跪不住的徐程一眼,愧意十足地说:“侯爷说笑了。”
“我今日前来,是为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玩意儿送来给侯爷发落。”
定北侯要笑不笑地挑起了眉,微妙道:“徐家的子嗣送来让本侯发落?这是什么个说法?”
徐家大爷闻言面上的愧色似是深了不少。
他一转三叹地摇摇头,难掩惭愧地说:“说来都是我教养不力,这才让他办了不实之事,这事儿是徐家对不住您,也对不住府上的大姑娘,别说是任您发落,就算是拿了他这条贱命去填,那也是他应得的教训!”
思索了一夜的说法开了口子,接下来的话再出口就很顺畅了。
徐家大爷毫无负担地把找错人的全部责任都推脱到了徐程的身上,只说徐程求功心切,一心想着帮忙把玉青时找回来,这才会在仓促之下忘了仔细核实,闹了天大的误会。
徐程跪在地上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任由着他把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全都扣在自己的头上,哪怕是听到徐家大爷要杀了自己给玉青时赔罪时,俊秀苍白的脸上也无半点动摇之色,冷硬平静得仿若是一块沉默的岩石。
全程没怎么说话的定北侯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突然出人意料地笑出了声。
他缓步往前,走到徐程的面前低头看他,听不出喜怒地说:“这么说来,帮着本侯在外寻人的事儿,一直都是你在办?”
徐程僵硬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可因身上的剧痛未能笑出声来,看起来只是嘴角不明显地动了一下。
他红着眼沙哑道:“回侯爷的话,是我。”
“之前送往汴京的人,也是你一路护送着来的?”
徐程闭上了眼:“对。”
“那你在今日之前可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徐程咬牙:“不知。”
定北侯盯着他的脸沉默良久,在死一样的窒息中毫无征兆地笑了。
他说:“既是不知,那你何错有之?”
“你帮本侯找了人,本侯还当好生感谢你才是。”
“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