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跟世间大多数的男子不同,房中始终就只有侯夫人一人,也从不在外拈花惹草。
侯夫人膝下一子一女,同父同母的亲姐弟,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龃龉,玉清松自小尊贵,长大到现在也是头一次领会到旁人口中所说的偏颇是什么滋味,被定北侯这么直白地揭穿了内心所想,面上一时还有些挂不住,悻悻地说:“难道不是吗?”
玉青时是定北侯亲自去接回来的。
她住的梅青院,是侯夫人和老夫人集了上下之力亲自布置出来的,为了把梅青院打点好,侯夫人和老夫人前后不知开了多少次库房,精心选了多少难得的好东西送过去。
甚至就连玉青时书房中的百宝架,那都是定北侯亲自让人去寻回来的,御赐的红珊瑚也直接就给了玉青时,前前后后给她添置了多少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哪怕是他和玉青霜,从小到大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如今还要为了一个秦元宝来责罚他,这不是偏颇是什么?
玉清松越想越是觉得来气,想着自己今日反正是跑不脱了,干脆一股脑地说:“父亲大约是觉得玉青时在外流落多年吃了苦,这才想弥补她,可纵然是弥补,也没有如此张扬的道理。”
“您知道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吗?”
“有了玉青时以后,您的眼里还有我和姐姐吗?”
“是不是在您看来,只有玉青时是值得您心疼的孩子,甚至连那个叫了玉青时一声姐的秦元宝都值得您高看一眼,我和姐姐就是多余的?”
定北侯:“别人怎么说的我不在意,可我竟是在今日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玉清松,你真的是这样觉得的吗?”
与玉清松显而易见的羞恼相比,定北侯简直全程都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起伏。
可就是这么平淡的口吻,却像一个在虚空中化作无形的巴掌,狠狠地而抽打在玉清松本就青肿的脸上,他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火辣辣的疼,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儿被抽得厉害。
在定北侯的注视下,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突然眼一闭心一横,咬紧了牙关说:“是。”
“我就是这么想的,别人见了也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您想让我和玉青时好好相处,让我把秦家的人当成恩人来看,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骗您。”
“不管您怎么说,我都做不到。”
“我绝对不可能会把玉青时当成长姐来看,我也不可能会跟她好好相处。”
“总之,绝对不可能。”
玉清松抱着必死的心倒豆子似的把话说完。
说的时候胆儿能包天,说完了心里却开始疯狂打鼓。
他从小就知道,父亲跟母亲不一样,是不能顶撞的。
一旦顶撞了,等着他的就会是一顿抽得皮开肉绽的鞭子,最起码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然而今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生怕后背上会突然落下一道狠厉的疾鞭,可紧紧地闭着眼等了半天,绷得浑身的骨头都酸了,却什么都没等到。
意识到定北侯可能不想动手,他鼓起勇气微微扭头,难掩诧异地说:“父亲不动家法吗?”
沉默了很久的定北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闪烁着心虚孤注一掷只怕今日是要死了的脸,意外道:“你看起来似乎很想被打?”
玉清松疯狂摇头。
他虽然身体力行地作了死。
但是其实并不是很想挨打。
如果可以不挨,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