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在前头抓儿子敲打姑娘,还不忘上下叮嘱自己院子里内外的仆人,忙得不可开交。
后院最深处的松柏院中,侯府老夫人和定北侯先对而坐,二人正中摆着一局黑白棋子,棋局正到了焦灼的时刻。
老夫人落定一子,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不说话。
定北侯盯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默了半晌,沉声说:“母亲,您还记得徐伟吗?”
老夫人摩挲着佛珠的指尖顿了顿,点点头说:“徐家的二爷,怎会不记得?”
只是这位徐家二爷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外出游玩时不慎遇上了一伙穷凶极恶的山贼,无缘无故的就在外头丧了命。
老夫人深知儿子突然提起此人不会是巧合,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热茶,漫不经心地说:“听说徐伟是枉死,徐家也没怎么操办丧事,好端端,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老夫人念佛多年,已经不太能听这样的事儿了。
定北侯面露歉意挤出个笑,缓缓落下一子后轻声说:“徐伟死的地方,距离迟迟在的秦家村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指无声一紧,眯起眼说:“你什么意思?”
定北侯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嗤道:“徐家对外宣称,徐伟是随意游玩到那里的,在那儿遭遇劫匪,只是意外,可据我所查,徐伟是带了杀手一道去的,抵达县城后,他拿了一幅画像交给底下的人,说是一定要尽快找到画像上的姑娘,无声无息地把人杀死。”
老夫人心头不知为何敏感一跳,皱眉说:“姑娘?”
“什么姑娘?”
定北侯长久沉默,捏着手中棋子久久不动,过了很久他才沙哑道:“我命人设法弄到了一张画像,拿到那个县城中命人指认,据见过画像的人说,画像上的人,与我书房中的人像一模一样。”
老夫人知道,定北侯的书房中只有一张人像。
画像上的人是曾经的发妻。
曾经的侯夫人已是亡魂枯骨,能以这幅画像去寻的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唯一在世的女儿。
玉青时。
老夫人面上不动,脑中心念神转,不一会儿额头上就浸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若定北侯所查无误,那就证明徐伟早就知道了玉青时的下落,并且还试图暗中把人找到灭口。
徐伟是二夫人的娘家亲弟弟,徐家上下同气连枝,这样大的事儿,肯定不止徐伟一个人知道。
二夫人到底知道多少?
徐家又为何要置玉青时于死地?
老夫人脑中飞快闪过无数个念头,再想及儿子这段时间来各种令人不解的安排,顿时豁然的同时,心头猛地窜起一股深深的凉意。
“你是觉得,徐家找的人有问题?”
定北侯猛的松出一口气,眼帘低垂遮住眼中翻涌的万千复杂,在老夫人近乎锐利的目光中沉声说:“据我的探子所查,迟迟应当是自小在秦家村长大的,长相与她娘如出一辙,画像拿到秦家村立马就得到了村民的指认,甚至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就是迟迟的画像,可徐家找到的人我暗中去庄子上看过,眉眼间只相似了五分。”
全然相似,五分相似,说起来好像没多大的区别,可仔细论起来,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虽然还没掌握实际的证据,可定北侯认定被徐家寻回的人并非自己亲生,故而没在第一时间把人接回侯府,只是把人暂时安置在了城外的庄子里,还不许任何人探视。
不搞清楚这其中的蹊跷,他不可能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轻易占了自己女儿的位置。
谁也不行。
老夫人呼吸微窒之下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放下手中茶盏就说:“这事儿是该谨慎。”
“但是在弄清楚之前,也不可声张。”
“这样,我明日抽空去庄子上走一趟,看看被徐家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先试一试。”
徐家先是派出徐伟,想要玉青时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