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玉青时和单独辗转在路上的春草和秦老太汇合,在不大的向林镇落了脚。
其实两天前她们就从向林镇路过了一次,不过当时玉青时没表现出半点要停留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往前继续走。
等走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又弃了水路,改走大道重新折回了向林镇。
她无声无息地潜回了向林镇,也没忘了再折腾上最后一手,把自己一直戴着的纱帽给了一个在路上凑巧遇到的妇人。
那妇人身边也带着一家老小,两个孩子两个老人,据说是要去远处寻自家男人。
她只当是玉青时心善,这才送了自己顶帽子,还送了自己家娃两件衣裳,什么也没多想,得了东西千恩万谢地跟玉青时道了别,乘船继续顺流南下。
玉青时摘了遮脸的纱帽,用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把白皙的脸上抹得黢黑,又捡了碳块把眉毛描得粗浓丑陋,对着水面认真端详确定无误,转头时对上元宝惊悚的目光,心满意足地勾唇轻笑。
如此甚好。
元宝在船上辗转多日,因为晕船晕得实在厉害,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欲睡的,至今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他心思简单得很,只要是跟着玉青时,甭说是换个地方住,就算是玉青时转手要把他给卖了,他估计都想不到要皱一下眉头。
可秦老太没那么好糊弄。
她清醒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只是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迫和玉青时分开了,此时好不容易拉住了人,心里的疑惑就再也摁不住了。
她焦急地拉住玉青时的手,忍不住说:“迟迟,这到底是怎么了?”
“咱们为什么要急匆匆地走啊?”
走就罢了,还在路上折腾了这么多圈。
春草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牢牢地把玉青时说的路线记牢了,带着秦老太左一圈右一圈地来回打转。
可秦老太冷眼瞧在眼里,心里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去。
玉青时还没开口,她就焦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还是说遇上了什么麻烦?”
玉青时安抚似的握住她无意识发抖的手,示意春草牵着元宝往前走几步,确定前头的两个小家伙都听不到自己的话了,她才轻轻地说:“奶奶,可能有人在找我。”
她说得模棱两可,秦老太愣了下却瞬间打起了激灵。
她脸上风云突变,煞白着脸颤声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难不成还是不肯放过你吗?”
“当年出事儿的时候,你只是个孩子,那些人怎么就这么狠得下心?!”
宣于渊自以为从老太太口中把该套的话都套得差不多了,可实际上这只是他的错觉。
老太太人老成精,虽是憨厚实在,却也不傻。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老人家心里门儿清。
宣于渊其实压根就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
芸娘当年带着一个小娃娃,被人追杀得浑身是伤,若不是说清了原委,老太太也不敢冒着风险把人收留在自己家里。
只是这些年都过得太平静了。
风平浪静得让她以为多年前的旧事儿早就过去了,渐渐地也就把深藏在记忆深处的晦色忘了个干净。
如今听玉青时一提,她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格外难看。
她难掩紧张地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像个本能把要害藏起来的母兽似的想拉着玉青时往自己的怀里藏。
她的这副神态,是出乎了玉青时所料的。
上辈子芸娘死后,老太太和元宝就相继没了。
事发过于仓促,以至于玉青时囫囵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老太太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深吸气强压下心头震愕,低声说:“奶奶知道那些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