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色的笼罩下朝着码头匆匆而去。
赶在天上第一线鸭蛋青泛起之前,滚动的车轮戛然而停。
这是与凤阳县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果真不曾同宣于渊说过半句实话。
码头上一艘小小的渔船破浪而去,乘载着几个在夜色中看不真切的人影消失在水影深处,很快就没了痕迹。
与此同时,秦家小院中的一群不速之客也急得晕了脑袋。
宣于渊中招倒下的瞬间,藏在暗处的人的心就咣当掉入了深渊谷底。
等门前的马车一走,唐林等人就冲入了侧屋里,把不大的屋子挤得没地方可再落脚。
可人来得再多也没用。
宣于渊呼吸平稳睡姿安稳,之前还拧着的眉心不知什么时候就解开了,修长的眉峰舒展出一个极为赏心悦目的弧度,长期抿得紧绷的唇角也弯着个小小的弧度,看起来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然后,怎么都弄不醒。
唐林自诩见多识广,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可面对玉青时下的药,他抓破了头皮也没找到用得上的解药。
他捏着最后一个试了也没用的解药握在手里,满是麻木的脸上隐隐闪现出一丝说不出的崩溃。
“这到底是什么药?”
“怎么都试了还是不行?!”
甲一闻声把脖子彻底缩到了衣领里,恨不得用下巴戳破心脉自尽。
在唐林堪称是不善的注视中,他哼唧得宛如蚊子嗡嗡的声响从衣领下冒了出来,听得唐林的眉心一下接一下的突突直跳。
“玉姑娘手里的药都很古怪……她……她之前还用过入骨香……这这……这到底是什么,属下也不知道……”
唐林面如死灰地瞪大了眼,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一缕气若游丝的声音。
“入骨香?”
“这种东西,她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给三爷下的到底是什么?!”
玉青时显然不会想要宣于渊的小命,所以这东西只会让他陷入美梦之中安睡。
可眼下的关键是,不能再让宣于渊继续睡了。
他睡着的时候天下太平相安无事,可要是睡得久了把人跟丢了,等他睡醒这些还站着的人大约这辈子就再也别想醒了……
唐林心急如焚险些急得跳脚,正准备去打一盆水来试试能不能泼醒时,甲一强忍着心惊胆战说:“唐首领,主子爷现在虽是没醒,可咱们的人已经尾随着马车暗暗跟了上去,其实……”
“不好了!”
甲一???
唐林!!!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从牙缝中往外蹦字:“什么不好了?”
来人是负责跟着马车去的暗卫,没注意到屋子里堪称窒息一般的气氛,满脸绝望地说:“咱们的人跟丢了。”
死一样的窒息在不大的屋子里缓缓蔓延,化作深海将所有人的脑袋都狠狠摁了进去。
唐林的声音都抖了起来,难以置信道:“跟丢了?”
“为什么会跟丢?”
“不是说了让你们一直跟着吗!”
“那老的老小的小,这都能跟丢了?!”
来人被吼得一脸无辜且委屈,吸了吸鼻子苦哈哈地说:“首领,防不胜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