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摁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坐起来,听着外头熟悉的笑声,恍惚了片刻记忆才缓缓回笼。
对了,那人回来了。
有那人在的时候,这小院里向来都是热闹的。
她说不清顷刻间从心底翻涌到喉咙的复杂是为何而起,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掀起身上的被子,搭上外裳走出屋门。
院子里,宣于渊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低头搓手里的稻草。
凳子说不上多小,起码玉青时坐着其实是很合适的。
可这人许是手长脚也长的缘故,坐在上头看起来异常憋屈,好像手脚都无处安放似的,勉强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屈在凳子上,看着就像蹲着似的。
春草正在帮着摆饭,见玉青时出来了,赶紧笑着迎上去,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姐姐,你没事儿吧?”
她只字不提自己的伤疼不疼,张嘴字字问的都是玉青时,好像浑然不在意自己怎么样。
玉青时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我怎么会有事儿?”
“往后不许像今日这样了。”
今日情形虽险,可玉青时也不是全然没有解决的办法。
让春草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丫头冲在前头,看着春草身上的伤,她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春草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应口不应心地哎了一声,生怕她再多说不放,赶紧拉着她走过去坐下,说:“姐姐你坐会儿,我这就去把饭端来。”
话音落她蹬蹬蹬地跑远,尽管已经竭力掩饰,可举手投足间姿势还是不太自然,想来是背上的伤依旧很疼的缘故。
玉青时静静地看着没言语,唇线拉得跟刀锋似的冷光四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于渊扭头瞥了一眼她的神色,支棱开手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仗着自己手长,隔着老远的距离戳了戳玉青时的胳膊,戏谑道:“你捡人的眼光不错嘛。”
玉青时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低声呵斥:“别胡说。”
春草在过去数得清的岁月中过得都不如意,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其实心里也一直藏着不曾对任何人说的惶恐。
玉青时怕她听见这样的话会伤心。
被训了一句,宣于渊却满脸的不在意。
他一本正经地指指自己,又隔空指了指忙前忙后的春草,悠悠道:“谁说我在胡说?”
“你看啊,这小丫头年岁不大,却晓得知恩图报,我呢,自然也是如此的。”
“迟迟姑娘放心,我一定好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说得煞有其事,在夸春草的同时也没忘了往自己的脸上疯狂贴金。
仿佛是生怕自己少说一句,玉青时就会冷落了他似的。
玉青时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他,挑眉道:“那你说说,想怎么报答我?”
“唔。”
他板着脸很是严肃地想了想,盯着玉青时暗含打趣的双眼,自眼底而上缓缓溢出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柔光,薄唇微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以命相酬,你看怎么样?”
玉青时被他专注得过分的目光盯得心里有些打鼓,兀自侧头避开了些,垂眸冷笑。
“谁稀罕要你的命?”
宣于渊被她话中讥诮逗得眼中笑色更浓,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声音听起来也比之前更多了几分不可说的温柔。
“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此一来,我也只能想到一个法子了。”
“以身相许,怎么样?”
玉青时……
这么大个人,什么时候能稍微要点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