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则晨与张烈虽然六百年不见,但男人之间的友情从来都是如此,我心中认定你是我的朋友,就算三年五载不再联系,当再一次联系时依然恍如昨日,不见疏离,并不需要消耗时间刻意维持。
解五娘,云梦瑶,上官横,竹玉心,张楚,张素六人隐隐看出这一点,因此也对余则晨极是尊重。
不仅仅是张烈以及他的真传弟子而已,这次一同前来的血盟修士,余则晨虽然没有亲自陪同,但也安排管家,招待得极好,没有让他们觉得受到了冷遇。
至于余则晨只是亲自陪同了张烈,血盟修士中也没有几个人觉得自己真应该和天下第十的强者相同待遇。
夜深人静,三山岛余家大宅,清池楼阁,白石庭院。
余则晨身着宽松的袍服,站在皎皎明月下负手而立,不知正在思量着什么。
张烈换了一身舒适的青衣布袍,行走出来,脚踩在白石之上,来到余则晨身旁,笑着言道:
“看你满怀心事的样子,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忧愁?说出来听听。这个样子,可不是我当年所认识的那个一心求剑的余则晨。”
“……其实,无论我说不说,元烈你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的。人如果可以永远只活在少年时,那该有多好,可惜,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余则晨轻轻摇头,这样说道。
“那是你少年时的日子过得舒坦,让我再回到少年时我可受不了,好不容易几经生死才活到今天,修炼到今日这个境界,再让我来一次,我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活下来。”
经张烈的打岔,余则晨心中的积郁稍稍有所缓解,然后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他说得很复杂,但其实本质并无区别,不过是遗产之争。
只不过这个遗产,是当今天下第一剑仙,坤元山离尘子真尊的道统与气数遗泽。
玄黄大世界,能够修炼到飞升的修士数量极其稀少,至少这一万年以来,都没有听说过哪派祖师证道飞升了,当然,成功偷渡离去的修士还是有一些的,但是这与此界无补,甚至还损害着此界的气数。
离尘子是他们这一代修士中最杰出之辈,飞升上界的把握超过了五成。若是能够成功斩灭困魔洞,为此方天地除去祸根,那么他证道飞升简直就是必然的事了。
就算是中洲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的陆家体修,怕是也及不上离尘子。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修士修道飞升,除了自身的修行以外,还有气数二字。
按照玄黄大世界十万多年以来的历史,凭自身能力破劫飞升的修士,他所传承下来的道统与气数遗泽,可以辅助继承者极大的降低飞升难度。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第一代飞升者凭借自身能力飞升上界,第二代飞升者最低只要有一个中人之姿,也能继承师尊气数遗泽,飞升上界证得长生。
中洲历史上甚至有天下第一家陆家,上真元神陆重飞升后,家中接连五代皆有后辈跟随飞升的。
这份遗产不是钱财,而是比钱财宝贵无数倍的长生不死四个字。
但是离尘子修道数千年,有十三弟子,九大真传,离尘子飞升之后这份道统留给谁,无数人红着眼睛死死盯着。
“当年,师尊忙于修炼,我第一次练剑是大师兄手把手教我的,当年,我被人欺负了,是四师兄二话不说带着我出门斗剑,事后被师尊重重责罚,也未因此怪我一句。”
“我不想争,可是他们没有人信我。几百年的情义,几百年的同门师兄弟啊。”
余则晨说到这里,大滴大滴的落下眼泪。
但是没用的,猜疑一旦产生,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果,更何况这种事情并不在于余则晨自己怎么想,而在于他身后的余家是怎么想的:
那是天下第一剑仙,张烈不过是一个天下第十,就可以给宗门给家族带来无数的利益,同时也引来无数人的挑战,人脑袋打成狗脑袋,更何况这天下第一剑仙!
现在余则晨说自己顾念师兄弟情谊不想要,但是长生不死,证道飞升,若是摆在面前,真的有修士能够拒绝?
“现在谈论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据我所知那位魔道老祖可并不是易与之辈,若是他成功脱劫而出,流毒无穷,对整个修仙界都是要命的事情,那个时候,就算是离尘子前辈,怕也是要大受连累的。”
“事情当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吧?灭魔洞天被不断的攻伐两千余年,那老魔虽然魔功深湛,但是也渐渐被逼入绝境了,否则他近些年派出去的魔修行事,也不会那么激进疯狂,为了获得资源四处结仇。”
随着张烈的话语,余则晨的心神也不由得就向那个方向牵扯:
“是啊,若是师尊渡此魔劫失败,又该怎么办?”
也就是在这一刻,张烈并指如剑一剑刺出,这一剑朴质无华,却已将张烈那足以剑倾千里的绝世剑威尽蕴其中,足叫日月光暗,覆地天翻,断魂魄散,万象崩裂!
余则晨根本就没有想到张烈会突然对自己出手,心神又根本不在这里,自然而然,被一剑点在眉心处。
后仰而退,鲜血脑浆迸溅而出,魂魄离去。
扑通,余则晨身躯倒地。
张烈站在那里,负手观赏着天上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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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后,东方大日重新升起。
然后,余则晨才浑身是汗喘着粗气重新爬了起来,神元化煞,心剑戮魂,刚刚被张烈一剑点到鲜血脑浆迸溅而出,固然是幻象,但是在张烈心剑之下,余则晨真的有一种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感觉。
“元神疲惫,剑心驳杂,则晨,这些俗事杂务,不是你该管的。你是剑修,你只要自己的剑够利,那就可以了!”
“呼呼,一死了之,万般放下,多谢烈师兄赐我一死,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的一觉睡去了。”
张烈看着余则晨,并没有过多再说什么,自己能帮这位老友也只是做到这里了,但这种法门也只是缓解,想要真正堪破,需要靠的还是余则晨自己,这一点谁也没有办法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