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除了兰妱身份的转变,大事之上后面的轨迹两世基本相若。
其实就是兰妱那身份上的改变,无论是郑愈为太子之前的正室夫人或者有了诰命的侧室夫人,还是为太子之后的太子妃,还是太子良娣,可于外人来讲,郑府或者太子宫中就只她一人,唯一的皇长孙也是出自她腹中,区别又能有多大呢?
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一个是还能给人有稍微那么一点幻想的余地罢了,但在兰妱中毒昏迷之后,那幻想也不过就是只能剩下稍微稍微那么一点点,大概就小手指甲盖那么大吧,但若不小心将这妄想露了些痕迹出来,就得担心太子殿下连着你的整支胳膊都给你砍了下来。
太子殿下就是这么凶残又疯魔,自从那位中毒昏迷之后他就愈加疯魔了。
承熙二十年底,西域西刺国联合西夏分别攻打大周的西疆和西北边境,连破西北三州,屠城凉州,凉州上万兵马以及六万城民皆命丧于西刺和西夏的屠刀之下。
承熙二十一年初,郑愈奉旨执帅印离京赴西北平西北战乱,可能是离别前夕太过缠绵,郑愈离开京城之后,兰妱竟然发现自己意外有孕了。
承熙二十一年中,郑愈和周原率西北大军平定西北战事,逼退西刺和西夏退至祁连山以北,西夏王庭内乱求和。
在此之前皇后的娘家甘家的西坪军却在西北肃州被西夏偷袭,战败,损兵数万,朝中便有御史弹劾西北军统帅郑愈公报私仇,与西夏大王子奈格合谋,偷袭肃州,致西坪军上万将士阵亡,接着反而又将私通西夏的罪名按到西坪军将领身上,并私自扣押了西坪军统帅甘皇后的长兄甘守恒。
承熙帝按下了这道弹劾,下旨分别召平西公甘肇及甘家一众人等,以及郑愈回京。
承熙二十一年九月,皇后和甘家于皇后寿宴之际,于北郊行宫谋反行刺承熙帝,事败被擒,但兰妱却在寿宴之上受惊早产,诞下郑愈的长子。
同时郑愈乃是元后皇嫡长子的身份也在这一日大白于天下。
承熙二十一年底,承熙帝废太子朱成祯,封其为淮王,随后册封郑愈为太子,又册封其嫡妻后军都督府右都督周原之妹云妱为太子妃。
承熙二十二年,同样是五月初五端午,废太子朱成祯谋反,皇帝借机毒杀兰妱,一样是杀人,但理由却是和这一世有所不同。
他对郑愈道:“阿愈,你将为大周之君,所有行事都当以大周的江山社稷为重。
云氏乃后军都督府正一品右都督周原之妹,独宠手握重兵的大将之女乃是为君大忌,你看看甘家的野心就当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古往今来,为君者纳大将之女多为妃少为后,即使为妃为后也少允其有子嗣诞出,否则将来必然会养虎为患。
阿愈,你若是肯广纳后宫,雨露均霑也就罢了,可你却如此这般独宠她,将来必是大患。
所以,你下不了狠心杀她,朕便替你杀了她吧。”
这么多年以来,郑愈都把自己对自己这位父皇的厌恶控制得很好,或者说,以前他心性冰冷,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厌恶和痛恨他的。
不管承熙帝自认自己的这个皇帝做的这么成功,自己这一辈子有多么运筹于帷幄,但于郑愈,却是打心底是看不上他的。
而此刻,他抱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妻子,对自己这位父皇的厌恶和痛恨简直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冷笑,戾气不加掩饰,近乎口不择言道:“以大周的江山社稷为重?
父皇,你这一世,为了得到兵权和支持,为了坐上这个龙椅,你眼睁睁看着别人逼杀了自己的妻子,又娶了杀人凶手的女儿为妻,再同她同床共枕数十年,培养了她的儿子二十多年,到最后却又再次以大周的江山社稷为由,杀妻灭子,你觉得你这皇帝,做得很成功吗?
你又得到了什么,你的安稳的皇位吗?”
需要人家兵权和支持的时候,便装作看不见这人便是杀你妻子儿女的仇人,娶了人家的女儿,当不需要或者觉得是个威胁了的时候,就开始清算旧账,将人逼至谋反举族皆诛,还当自己是个什么忍辱负重的伟大君王吗?
不要说什么保全了他,现在皇位也传给了他。
没有东明大师,他活不下来,也不能成为大周的战神。
没有他自己拼命得来的战功,浴血得来的兵权,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些从来都不是承熙帝给他的,只能说是他权衡利弊,没有阻止罢了。
但是,他阻不阻止,又有何分别?
踏着一路的血,他一样也能坐上那个位置。
他看着自己父皇睁大了眼睛瞪着自己不敢置信,气得像是随时都要喷血倒下去的表情,冷笑了一下,道,“当年我娶她,为的就不是她兄长的兵权,只因为她是我想要娶的人。
现在她是我的妻子,以后是我的皇后,她的孩子也会是我的太子。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他们是我要保护的人,而不是为了任何目的或者利益就会舍弃或者利用的人。
父皇,终你这一生,大概也不会明白,守护这江山社稷,并不只是守护那一寸寸冰冷的土地,真正要守护的,还有生活在这土地上的人,包括我的妻子和儿女,他们都绝不是拿来牺牲和利用的。”
老皇帝气得晕倒在了龙椅上,结果便是郑愈请了老皇帝退位,然后再将其“请”进去了北郊行宫休养。
只是兰妱却中毒昏迷不醒。
兰妱醒来之时窗外月正圆,帐幔之外还尚有红烛在燃,给房间还有帐幔之内都笼上了一层层昏黄但却温暖的光影。
她的脑子有很长时间的空白,然后就是一个一个的片段,两世的记忆片段都夹杂在了一起一点一滴的漫入脑中,她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欲裂,盯着帐幔顶上的绣纹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很,想起来自己应该是中毒晕倒了,所以自己是死了吗?
才会有那么混乱的,几辈子的记忆?
她皱了皱眉,似有所感,下意识的侧头,就看到了睡在她身旁的郑愈。
瞬间那些纷杂的情绪都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