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启禀陛下,臣妇正是记得皇后娘娘她是一国之母,才不敢相信她竟会在见到臣妇第一面时一开口就用此等不实流言侮辱臣妇,侮辱臣妇的夫君。”
“臣妇虽是自幼就住在太傅府,但身边嬷嬷丫鬟从未断过,更是跟几个族姐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自认从来谨言慎行,从未行差踏错,和三皇子殿下更是面都未曾见过几面,及至嫁给郑大人,更是甚少出门,唯有一次皇后娘娘所说的旧年年底回兰家的庄子一事,臣妇回娘家住了一晚,还是臣妇夫君送臣妇回去的,有谁见过三皇子去兰家庄子上?
不是恶毒诽谤,还能是什么?”
“陛下,臣妇受此诋毁,早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不过是念及腹中骨肉,为夫君唯一子嗣,忍辱偷生罢了。
可是臣妇的夫君他在边疆为我大周出生入死之际,却遭此流言诽谤,受此大辱,臣妇委实不能忍。
今日皇后娘娘既然将那些流言当成事实般当面羞辱臣妇,若是臣妇置之不理,怕是不用等明日这京城上下便又是一番不知如何难堪的流言了吧。
所以今日陛下在此,还请陛下给臣妇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承熙帝看着她,隔了好半晌,才终于道:“好,那你且就自证看看吧。”
兰妱又施了一礼,道:“多谢陛下。”
她说完后就看向甘皇后,道,“皇后娘娘刚刚说三皇子曾经在旧年年底趁臣妇回兰家庄子上之时去私会臣妇。
臣妇自嫁到郑府,除了那一次回娘家,也几无出门,再到夫君出征西北之后,臣妇更是闭门不出,所以那次回兰家庄子,便是外面所有流言的所出之源。
可是,”
她猛地转向了一旁的兰娇,冷冷道,“兰家庄子偏僻,那日大雪纷飞,路人都不见一个,臣妇回娘家也只是夫君临时起意,才送臣妇回去住了一晚,外人绝不知晓,除了良媛娘娘。”
“良媛娘娘,那日臣妇的夫君送臣妇回兰家庄子,路遇你马车事故,臣妇还顺便带了你回庄,是也不是?”
兰娇再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她就是个窝里横的,平日里对着太子,太子妃,皇后娘娘都是战战兢兢的,更别说此时对着沉着脸一脸杀气的承熙帝,她也不敢撒谎,忙牙齿打着颤道:“是,是的。
但是姐夫并未去庄子上,快到庄子之时就离去了。”
可不能说明你没和三皇子私会。
兰妱冷笑一声,也没理会她这话,继续道:“所以,臣妇回娘家,除了臣妇家人,良媛娘娘和良媛娘娘身边的人,绝无外人知晓。
良媛娘娘身边的人都是太傅府之人,想来也不敢拿三皇子殿下来造谣,那么也就唯有良媛娘娘了。
不是良媛娘娘说出去,外人如何会知晓臣妇曾在那一日回过一次娘家?
就不知良媛娘娘只是将臣妇那日回娘家的事告诉了皇后娘娘,还是那些流言本就是良媛娘娘传出去的?”
良媛惊呆,确却的说是又惊又恐,怎么便成了她传出去的了?
她急急道:“你,你胡说什么,关我什么事?
你私会三皇子,庄子上那么多人看见……”
“我私会三皇子,庄子上那么多人看见?
请问良媛娘娘这么言辞凿凿说此等话,是亲眼看见了,还是良媛娘娘知道有谁看见了?
若是有谁,还请良媛娘娘告诉臣妇一声,让他过来跟臣妇对质!若你没亲眼看见,也没听庄子上任何亲眼看到的人说过,说此等话,不是造谣,又是什么?”
兰妱声音如冰地厉言斥道,“还有,良媛娘娘曾多次在宴会时跟各家夫人造谣说臣妇和三皇子殿下‘青梅竹马,情同兄妹’,请问良媛娘娘,您自幼都是在乡下长大,还是在臣妇嫁去郑府之后才到京城的,你对臣妇在京中,在太傅府的情况根本就一无所知,你又如何知道臣妇和三皇子殿下‘青梅竹马,情同兄妹’了?
你无任何凭证,就敢说臣妇和三皇子殿下‘青梅竹马’,不是有心造谣,又是什么?”
兰娇再没想到自己会被兰妱这样一番夹枪带棒的厉言指控,早已吓得大汗淋漓,按着肚子就想晕倒,可是兰妱的肚子比自己的还大呢。
所以最后晕倒是没晕,而是“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堂姐,你,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
你是不是因着郑大人之事,受刺激过度,得了失心疯……”
“闭嘴!”
朱成祯忍无可忍沉声喝斥道,“兰夫人问你是与不是,你只需承认或否认既是,父皇面前,怎由得你胡言放肆!”
兰娇再想不到此时太子竟是帮着兰妱而不是自己,她又惊又恐,只恨不得晕过去之际就听到兰妱又道:“我说什么,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你造谣的那些话,难道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吗?
但是你不记得,别人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京中人证俱在,难道你还想否认吗?
你还是说说,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三皇子殿下去兰家庄子上吧!”
兰娇按着肚子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终于像是受不住般哭喊道:“不,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别人,是别人说的,跟我无关。”
甘皇后见她似乎神智有些不对,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再顾不得皇帝的阻止,就对着兰妱斥道:“兰夫人,你这是什么自证清白?
你在陛下面前竟这般连番逼问恐吓自己的堂妹,你明知……你这是又要强行把外面的传言出处按到你堂妹身上吗?
上次你命人拿剑柄虐打你堂妹,让她卧床几个月,你没看出她有多惧怕你吗?”
她本来想说你明知她身怀有孕,还这般恐吓于她……但明显兰妱的肚子要大了兰娇很多,所以这话只好吞了下去。
兰妱冷笑,却并不理会皇后,而是对着皇帝又福了一福,道:“陛下,臣妇的话已经问完了,想来陛下心中已有判断。”
说着又道,“陛下,刚刚皇后娘娘又指责臣妇虐打堂妹,虽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已至此,臣妇便将此事也一并禀告了吧。”
说着她便又言简意赅的把因御史弹劾郑愈,兰二叔和兰娇怕自己牵连他们一家,就逼自己父亲将自己出族,最后签了亲缘断绝文书一事禀告了,最后道,“所以,臣妇现在并不敢高攀良媛娘娘为亲,也当不起一声堂姐了。”
承熙帝定定看着兰妱许久,最后转头就对太子朱成祯道:“这样造谣生非,恶毒中伤皇子和外命妇的口舌妇人,如何堪为皇家媳妇,就是良媛亦是不可,但念在其已有身孕,便贬为妾侍吧。”
朱成祯神色沉沉的应道:“谨遵父皇旨意。”
兰娇终于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
承熙帝再看回兰妱,慢慢道:“原本接你入宫,是念在郑大人于社稷有功,你待产之际郑大人仍未能归家,郑府又无长辈照顾,这才接了你入宫养胎待产,却不想这入宫第二日就这般刀光剑影,倒是朕的疏忽了,以后你便留在景秀宫偏殿养胎,平日不用再过来给任何人请安了。”
兰妱忙应下谢过皇帝。
以后再不用给皇后请安,也不用大着肚子跟人应酬才是兰妱对皇后不客气的本意,却不想揪出了这一串,解决了流言一事,又将兰娇兰二叔一家彻底断了关系,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可能她父亲不会欢喜,甚至越发的觉得她薄情,可是也正是因为她知道她父亲的性子,和二叔一家才断得越干净越好。
兰妱松了一口气,而此时场上其他人心中却是尽是复杂难言。
自郑愈出征,兰妱从不出门,对外面的流言也从未出过一句声申辩,众人还一直只当她是个胆小怕事懦弱的,今日这么一出倒是着实把众人给震了一震。
就是太子朱成祯,他目光扫过她之时,也是神色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