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郑愈看了一眼地上泼洒一地的粉末,终于先开口问道。
兰妱也去看那地上的粉末,低头之间,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她后退了一步,伸手撑在了桌案上。
此时她身上还一阵一阵的酸痛不适,听到他带着冰渣的话,心里突然就觉得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他昨天那般待自己,今天还跑到这里用杀人般的眼神瞪自己!
那一刹那间,她差点就冒出“避子汤药”这种赌气的话来。
但好在她虽又委屈又恼怒,但理智仍在,赌气有什么用?
他这样脾气的人,自己惹怒他能有什么好处。
而且她心中已经有个猜疑了,不然,那日她去庄子上之前他还好端端的,昨晚为何就变成那样?
所以她死咬了唇,忍着憋闷,最后只道:“秕杷叶、茱萸、肉桂、银杏叶、榕香、白芷,活血化瘀,镇痛消肿,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到底心中委屈,最后那一句很带了些情绪。
活血化瘀,镇痛消肿。
郑愈:……
他又不蠢,当然立即便明白了那是干什么用的,那还不都是他干的好事。
事实上,他自己袖袋里还放着一盒宫中秘制的软玉膏。
他看着她瞪着自己,有些倔强,有些委屈,眼底却又像是在不满撒娇般控诉的眼神,怒火就像被淋了一盘水,“扑哧”一下就熄灭了。
剩下的就是对自己刚刚反应过激的尴尬和不自在了。
他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
可是郑愈的怒火熄了,兰妱看他神色软和下去,胆怯消了些下去,怒气却是说得升了上来。
大约这就是此消彼长吧。
她“刷”一下扯下了自己肩头的衣服,露出一片雪白的肩膀出来,线条优美,小巧圆润,肌肤散着光泽,本是极美的,只是此时那白皙的肌肤上却是爬满了红痕,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兰妱微抬了下巴瞪着他,道:“大人要妾身除了衣裳给大人检查一下,能不能用这药粉吗?
还是大人觉得妾身不该自行用药,应该召个太医来给妾身看看,要不要重新开个方子?”
郑愈:……
他想到自己昨日的孟浪,其实他没想那样,就算他心里不舒服,也没想对她那样,可是不知为何就失控了。
其实也没有完全失控,他还是顾及着她控制着力道和速度的,若他真的完全失控,她现在怕是不会还能站在这里跟自己发脾气了……不过于兰妱来说,她却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野蛮粗鲁,需索无度。
而郑愈,总不能跟她说……我其实可以更粗鲁的吧……
但他毕竟是郑愈,虽然尴尬又内疚,但面色倒还是如常,只是温和了下来,再没了先前的冷气。
他走上了前去,伸手替她把衣裳拉好,用了虽然还有些生硬,但却已是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道:“抱歉,刚才我是听了那丫鬟的话,以为……”
“你以为什么?”
兰妱抬头看他,恨恨道。
她眼神倔强,眼泪却是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她想到昨晚自己痛得受不了,死命求他,可是他却半点没理会自己,仍是不管不顾的索求,思及此,她就没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她道,“大人以为什么,以为那是什么避子汤药吗?
妾身曾经跟大人说过,妾身想要的就是大人可以允许妾身要一个孩子,难道大人是觉得妾身跟大人说的那些都是假话,竟然想要自己避子吗?”
“大人不相信妾身。”
兰妱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所以大人昨天那般生气,便是因为不相信妾身吗?”
郑愈一愣,蹙眉看她。
兰妱眼中还弯着泪,却是努力不让其掉下来,她不想太过柔弱,硬着声音道:“所以,大人其实是知道了三皇子去兰家庄子上寻我之事,心中生气,怀疑妾身和三皇子是有什么私情,所以大人昨晚才会对妾身那般。
可是大人纵使心中怀疑,却也不跟妾身明说出来,只是拿着妾身的身体发泄怒火,是吗?”
说到这里,她心底蓦地又升出一股屈辱。
她一直对他极尽柔顺,却并不代表她便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多低贱,她以前一直努力的,便是不愿意去做一个任人摆布,身体不能自主,被人玩弄的贱妾罢了。
可他竟然也这么对她。
“阿妱。”
郑愈想说什么,却发现一时之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不是拿她的身体发泄怒火,只是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欲望。
可是这种事上,他原本就不善言辞,此时对着死死咬着唇,泪水涟涟的兰妱,心绪复杂,更是说不出话来。
兰妱看着他的表情,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竟然是真的知道了三皇子去庄子上的事情。
那么,他以为三皇子是去庄子上与自己私会的吗?
兰妱不知道他派了暗卫跟着自己,看见了她和三皇子对话的整个过程,只以为可能是秋双发现了什么痕迹跟郑愈禀告了,一时之间是又气又急又憋屈。
这种事情是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
她站得腰疼,不,其实是全身都疼,腿都有点哆嗦,感觉自己又要晕过去似的,可她不想在他面前晕过去,所以咬着牙转身扶了桌案往一旁的扶手椅走过去,坐下后,她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抬头看向郑愈道:“大人,您想要我如何呢?”
此时倒没了先前的意气和恼怒,清清淡淡的,只是面上还挂着泪水,看着他,有些迷惘和无力的问他。
可能是身体疲惫的缘故,这一刻,她真的觉得有些厌倦和灰心。
这种厌倦和灰心就是她在面对三皇子时都没有,以前小心翼翼地生活的时候也没有。
她突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脆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