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愈回思间,就听到兰妱细细的声音道,“多谢大人。
大人放心,妾身自会为大人尽心尽力,更不会忘了身份,扰大人烦忧。”
他对她这话不置可否,只突然问道:“你和宝相寺的东明大师相识?”
东明大师是宝相寺的前任主持方丈,现在几乎已经不再见外人。
兰妱一愣,小心道:“兰老夫人信佛,所以我们几个养在兰府的族女也能有幸偶尔跟随兰老夫人去宝相寺礼佛,时间久了,便认识了,我曾替东明大师抄过几卷佛经。”
郑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东明大师怎么会是随便一个人去宝相寺礼佛,时间久了,就能认识的?
他又怎么会随意让别人替他抄写经书?
他道:“我曾经在东明大师处远远见过你一眼,能让东明大师另眼相看,想来你的品性不会太差。”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
兰妱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兰妱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不过她醒来之时郑愈已经不在床上。
若不是空气中残留的一些气息,和锦被上的一些血迹,她都怀疑昨晚他来过的真实性。
她吸了口气起身梳妆,阿早过来服侍,面上带着些喜意跟她禀告道:“姑娘,大人去了外院办公,临行前吩咐了奴婢,让奴婢不要打扰姑娘,说是要让姑娘多睡一会儿。”
这话再一次坐实了昨晚郑愈来过的事实。
阿早扶她起床,眼睛瞥过床榻,然后脸就诡异得红了起来,眼睛却是闪着欣喜的光芒。
兰妱诧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被子上的丝丝血迹。
兰妱:……
郑愈没有回来和兰妱一起用早膳,反是兰妱用完早膳之后,许嬷嬷带了一名相貌有些英气的侍女和一堆礼物过来。
许嬷嬷面上也满满都是笑容,她带着侍女给兰妱请安,道:“兰夫人,今日兰夫人回门,大人特意命老奴备了回门的礼物给兰夫人送过来,让兰夫人带回家中。”
许嬷嬷最重规矩,前两日她还都是“姑娘”“姑娘”的叫,此时却改成了“兰夫人”,显然是得了郑愈指示的。
不是“姨娘”而是“兰夫人”。
虽然兰妱是御赐的侧室,但在郑府什么样的地位还是只在于郑愈是什么态度的。
兰妱带了些腼腆的笑谢了,兰妱身后的陈嬷嬷则是喜笑颜开,她问道:“老姐姐,那大人呢,今日可陪我们姑娘,兰夫人一同回门?”
许嬷嬷笑容收了收,看了陈嬷嬷一眼,但却没回答她,而是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对着兰妱恭敬道:“兰夫人,大人说了,今日多有不便,要请兰夫人自行回门,还请兰夫人体谅。
不过大人道了,说是这下雪天气,即日来回也不安全,兰夫人可在家中歇上一两日再回来也不迟。”
兰妱忙谢过许嬷嬷,道:“多谢嬷嬷。
依规矩,大人能容我回门本就已是恩典,更何况还容我在家中留夜?
妾身万万不敢僭越,要请大人陪同一起回门。”
说完就转头看了陈嬷嬷一眼,轻斥道,“嬷嬷莫不是糊涂了。”
陈嬷嬷撇了撇嘴,讪讪不再出言。
许嬷嬷点头,她又唤了自己身边的侍女,对兰妱介绍道,“兰夫人,这是秋双,是大人特意安排以后服侍兰夫人的。
秋双姑娘对郑府还有泰远侯府的情况都很熟悉,想来服侍兰夫人也能让兰夫人少走些弯路。”
“只是夫人,以夫人的身份,近身服侍的丫鬟不得超过两位,还请夫人把身边的人都尽快安排一下吧。”
说完顿了顿,看了一眼兰妱身后听言面色大变的陈嬷嬷和冬芽几人一眼,冷笑了一下,道,“老奴知道这几位都跟着兰夫人多年,兰夫人心善,想来必也不舍得就此打发了她们,若是无其他去处,我们郑府在北郊倒是还有个庄子,兰夫人可以考虑一下,将她们几个送到庄子上去住着。”
此话一出,不说陈嬷嬷等人面色大变,就是兰妱面上一时之间都是“惊怔”,隔了好半晌才道:“嬷嬷,这,这是大人的意思?”
许嬷嬷颔首,道:“当然,这样的事,老奴还不敢自专。”
“兰夫人进府已有几日,想来对这府中也有了些了解,我们府中从不养闲人,这后院拢共也就这么几个人,大人也绝不会为任何人破例,所以还请兰夫人体谅。”
兰妱咬了咬唇,道:“好的,我知道了,还请嬷嬷跟大人回禀,此时我会尽快安排。
只是此事突然,我身边的事情又历来都是她们几个打理的,就是交接也都还需要时间,还请嬷嬷宽限几日。”
“那是自然。”
许嬷嬷听兰妱应下,先前冷硬的神色也软和了下来,又恢复了先前的软和慈祥。
话已说完,今日兰妱还要回门,又要安排身边侍女嬷嬷的事,许嬷嬷略说了几句话就留下了秋双告退了。
秋双也是个有眼色的,她见众人面色各异,知道她们必有话说,便道是去外院给兰妱安排回门的马车之后便也退下了。
秋双刚踏出房门,陈嬷嬷就立即黑了脸,夹着怒气道,“刁奴欺主,简直是岂有此理!姑娘,你怎么能轻易应下这样无理的要求?”
兰妱自八岁入兰府之后陈嬷嬷就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说是嬷嬷,早些年之时倒更似监工,因得了兰老夫人的吩咐,管兰妱也不过跟管个小丫鬟似的,就是现在的恭敬语气之中总时常一不留神就还带了些管教的味道。
兰妱看向陈嬷嬷,面无表情道:“那嬷嬷说,我应当如何呢?
许嬷嬷说了,这是大人的命令,您是想让我去违抗大人的命令吗?
还是想让我带着你们几个回去兰府,或者是在这院子里老死,再不能见大人一面?”
陈嬷嬷一时语塞,面上青红转换,嚅嗫了一阵,终是不甘心,道:“姑娘,昨夜大人过来你侍寝之时他可有说过此事?
说不定是这老货自作主张也不一定,姑娘,您可千万别着了她的道,难道往后你在这后院,还要看一个婆子的面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