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站不起来的人并不是纯粹的残疾,还有因为残疾导致的心理因素,害怕、恐惧、怀疑,都会让病人坐在轮椅上起不来,毕竟复健的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但是顾老爷子军人出身,看那刚冷的气势也知道是坚强的男人,不至于因为这个而站不起来。
而到底因为什么,现在了解不深,林菀自然也不会问。
她开了药方,先让老爷子泡药浴,泡一段时间之后,又麻又痒又酸又胀,到时候不想走他也会被迫学着站起来走两步的。
陈志刚拿了药方,瞅了瞅,把关键的药名记下来,寻思抄一张药方,发给军区医院的大夫看看有没有问题。
林菀叮嘱道:“陈主任,那浴桶细长就行,不需要太粗,太大需要水也多,浪费。”
陈志刚:“林大夫放心,我知道。我这就找人订做,过两天送过来。”
他带了发报机来的,虽然不能当电话,但是来往沟通信息很方便,对他来说比电话还方便呢。
检查完,林菀就让老爷子随便转转参观一下,她既不着急给老爷子治病,也不急着和他沟通聊天拉近距离。在她看来,顾老爷子这样的老军人,有是非观,很多东西都要自己感受,别人刻意接近反而事倍功半。
陈志刚就让俩勤务兵陪着老爷子出去转转,他负责去沟通订浴桶的事儿,顺便把药方发给熟悉的大夫看看。
顾老爷子带着俩勤务兵,推着轮椅顺着村道在附近溜达,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跟村里的老人们聊聊。他发现这村里的老人家们大部分都挺平和知足的,但凡还有力气的就去下地挣工分,不能下地的就在家里看孩子,或者去大队做点杂活儿。大队有蚊香副业,有不少杂活儿可以做,只要不懒,都能赚到工分的。
因为有副业,有工分和钱赚,所以社员们大部分都知足勤奋。
顾老爷子溜达到两棵大柳树下的时候,那里聚集着几个老婆子,她们在那里纳鞋底顺便闲聊。他听得一个老婆子道:“林大夫可真神了,我们老头子的肚子不那么疼了。估摸着,再吃半个月的药就彻底好了。”
另外几个老婆子都恭喜她,其中一个却撇嘴,不屑道:“别吹嘘她,也没那么厉害,去县里没准儿好的更快呢。她不过是为了要自己的名声,故意不让你们去县里而已,你们还真当她好心呢?”
居然还有人说林大夫不好,顾老爷子就竖起耳朵,示意勤务兵推着他慢慢靠近。他从大树另一边过去,那些老太太没留意他。
“我说他三婶,你们都分家了,好歹也是你儿媳妇,你能不能别那么多事儿?名声算个啥?人家林大夫可一块钱都没多要我们的呢。要是去县医院,没有个三五十能看下来?这么厉害,还得开刀,怕是一百也不够呢。家里哪里有一百块钱?”会计他老娘对陆老太特别不满,整天见缝插针就要说林大夫的坏话,你咋那么讨人嫌呢?
迄今为止,四外村多少人受了林大夫的恩惠?
小湾村老坎家小儿子阑尾炎,疼得死去活来直打滚,要往县里送一路上起码得六七个小时,等到那里人还不得疼死?送到这里医务室,林大夫直接给开刀动手术。在医务室住了半天,让人抬回家去,第二天林大夫上门给换药,躺了四天就拆线下地了。
还有东边小薛家庄,闺女被人糟蹋怀了娃儿,要是搁以前没招儿没招儿的,要么就跳进火坑嫁给混蛋,要么自己胡乱把孽种打了糟践身子留下一身病。而现在有林大夫,直接给打了还能照顾好闺女的身体,一点不留病根儿。哪怕当二婚嫁,也比被逼着跳火坑嫁给个畜生强吧?
反正乡下缺能开刀治大病的大夫,如今有了林大夫,不少人跟着受益。
陆老太见大家都指责她,她老脸挂不住,嘟囔道:“我说实话还不行啦?”然后又开始抱怨林菀让外人去医务室当大夫,也不让自己小姑子去。这会儿陆心莲在家里,天天上工却挣不出自己的口粮工分来,还累得要命,人都晒黑粗糙了好多。
她觉得这一切,当然都是林菀的错!
老婆子们都指责陆老太,她气得抱着针线笸箩就走了。
陆老太走了两步就看到一边的顾老爷子,他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腰板挺直,穿着军装,还有久经锤炼带着的一身上位者的霸气,让陆老太太下意识地就有些腿肚子打转。
她一下子就联想到医务室来的那位大人物,虽然大队没说他是多大的干部,但是开着吉普车、带着勤务兵,还是省城来的,不用想也是大干部啊。
“哎呀,老红军同志,欢迎你来我们村啊。”她一说,其他老婆子也看见,立刻噤声了。
老婆子们大多都没见过世面,腼腆又拘谨,见了陌生人不敢说话。她们使了个眼色,大家纷纷说有事赶紧回家了。
很快,就只剩下陆老太一个,她虽然紧张但是并没有那么害怕。她主要是并不害羞,反正没犯事儿,老红军也不会怎么她,有什么好怕的?
顾老爷子就让人推过去,看了陆老太一眼,刚才听其他老婆子的口气这是林大夫的婆婆。
“老嫂子这是对林大夫有意见?”
陆老太赶紧道:“老同志不要误会,可不敢呢。她现在可是我们大队说了算的,谁不听她的啊?我可不敢有意见。”
顾老爷子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却也不走。
陆老太见状就决定多聊聊,兴许可以套个近乎,给闺女安排个工作呢?陌生人见面聊天,总要有个话题才好,一上来就问人家的事儿不礼貌,说自己的也不好,如果有共通认识的人或者感兴趣的话题就最好了。
陆老太决定拿林菀和三儿子说事儿,“老同志你大老远来我们乡下治病?你信得过?啥大夫能有大城市的大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