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顿了一下,他知道书生所言非虚,岳飞惨死,如今他罪名坐实,无论是否有罪,他都已经罪恶滔天,知道自己必死,秦桧忽然冷静了许多,于是转头看着白牡丹问道。
“这位想必就是白姑娘吧?”
“相爷认识牡丹?”白牡丹有些惊讶,她和秦桧素未谋面。
“白姑娘是位能人异士,能令飞禽走兽,会呼风唤雨,自然名声在外。”秦桧淡淡地说道,知道其之将死,也淡然了许多。听到秦桧如此一说,白牡丹却不知如何回话,只是左右看了看书生和刘天佑,但两人也都无话,而是似乎在等着秦桧说些什么。
“岳将军和李大人交好,如今将军身亡,李大人定不肯善罢甘休。李大人不敢怪责陛下,但毕竟是陛下身前红人,所以所有事情自然会算到老夫头上,而杀将军之罪,已使本相更不可活。”秦桧说道。
“可将军精忠报国,家国天下,相爷身为宋人,怎么可以为了荣华富贵而叛国投敌、残害忠良呢?”想到岳飞之死,白牡丹险些又要落泪。
“白姑娘真以为是本相要岳将军死吗?”秦桧看着白牡丹平淡地问道,既然躲不过一死,他反倒释然了一些。
“将军重伤而死,难道不是相爷所为?”看见白牡丹伤心难过,刘天佑也站出来打抱不平。
“岳将军惨死,本相的确也难辞其咎,但要将军性命的人,并非本相。”秦桧看着刘天佑说道。
“岳将军已遵金牌令,班师回朝,兵权已去,陛下大患已除。但将军毕竟是能抗衡金国的将军,所以即使陛下将将军收入大牢,想必也无杀将军之心,那将军之死,不是相爷所为,那又是何故?”书生问道。
听到书生所言,秦桧不禁多看了书生一眼。
“书大夫既已猜到令将军班师回朝乃陛下旨意,的确不简单。不过将军忤逆圣上,其实早已种下祸心,只是将军并非命该绝于今日,却是本相疏忽,但也替陛下解了一大难题。只不过老夫换来的不是赏赐,而是老命一条,其实老夫并不想岳将军死,因为岳将军一死,老夫也命不久矣。”秦桧背着手看着长空说道。
“相爷意思圣上已有杀将军之心?”书生惊道,毕竟岳非善战名声在外,即便赵构顾虑,但大不了剥夺兵权、削官去职而已,远达不到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秦桧看了眼书生,他敬佩书生推理之能,但也觉得书生毕竟太过年轻,对皇室之事毕竟不了解。
“书大夫可曾听说岳将军曾经提及‘直捣黄龙,救出徽钦二帝’之事?”秦桧问道。
“听过,但大宋皇室一向礼让有加,想当年太祖禅位太宗,所以陛下理应不会生隙才是?”书生说道,但听到这里他的声音也已经不再那么坚定。
秦桧无奈地笑了笑。
“书大夫对当今圣上知之多少?”秦桧问道。
书生一时哑口,他曾跟随李还北上救主,赵构那时还是康王,当时如若不是白牡丹化身泥马,渡康王过江,只怕今日又是另一番局面。而如果赵构胸怀博大,知人善任,可能此时岳飞早已逐鹿中原,将完颜兀术等人赶回河北。但是,他对当今圣上,确实完全不知。
秦桧见书生不语,于是继续说道。
“当年太祖禅位太宗,皆因一个‘孝’字,但如今圣上孤身一人,如若岳将军真的迎回徽钦二帝,那当今天下皇位,书大夫认为,应该由谁来坐?”秦桧看着书生问道,而书生再一次哑口无言。
“除此之外,当时金军被岳将军逼得连连败退,所以金军以送回前太子继承大宋血统为由,希望陛下议和。但岳将军只身返回杭州,直言进谏,力荐圣上立小王爷为储,拒绝金国议和,书大夫可知?”秦桧再问道。小王爷便是李还表弟,书生自然知道。
“这个我知道,当时书大哥正值大婚之际,我们和李大人以及岳将军一起来的杭州。”白牡丹突然说道,岳飞极力推小王爷为储之事,她比书生要更清楚。只不过提到书生大婚之事,两人都有些尴尬,除了刘天佑和秦桧。
“小王爷再智勇双全,毕竟非宋室血脉,而前太子却生来大宋血统。岳将军一生痛恨金国,自然不会相信金国密信,加上他和李大人交好,又以自己军中之威,恃才傲物,极力保荐小王爷,早已触犯圣上逆鳞。岳将军军威甚高,且民间也有宋军不如岳家军之言,岳将军军威越重,圣上自然更为忌惮,不然,以岳将军军进朱仙镇,只差半步之遥便能将金贼赶回河北,而李大人即便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陛下要连下十二道金牌密令勒将军班师回朝。将军所犯之事,件件死罪,所以杀岳将军,书大夫还觉得是本相私心么?”秦桧说道。
书生哑口无言,他毕竟不知道皇室立储之事。
“相爷这是要为自己开脱吗?即便圣上要岳将军死,但也毕竟收押大理寺,且兵权被夺,而并未直接问斩。但相反,岳将军重伤而死,却确确实实死在相爷手上。”刘天佑突然说道,书生也顿时醒了过来,然后对秦桧怒目而视。
“事到如今,本相也不假申辩,的确是本相猜错圣意,令岳将军父子蒙冤。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现前太子未归,或许今后小王爷会登九五,老夫错事已铸,冤不可申,伴君伴虎,也死有余辜。”秦桧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他自知要死,但书生三人并未觉得惋惜,他揣摩圣意,权倾朝野,迎合皇帝,滥用职权,以至祸乱,令忠良蒙冤,自是死有余辜。
“相爷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想必李大人领命后,相符定是鸡犬不留。为了不增杀孽,相爷可趁早解散府中下人,但相爷和夫人及公子,恐怕是无法走得了了。”书生说道。不是他没有慈悲之心,他看到了李还眼中的杀戮,如果今日让秦桧得以逃脱,可能李还会牵连无辜,掀起另一番杀戮,而让秦桧罪有应得,自然也能减少李还心中的杀气。
听了书生之言,秦桧叹了一声,叫了管家过来吩咐后,遣散了下人,书生三人也随之离开。
而在宫内,李还一见到赵构,就长跪不起,大哭不止。
“陛下,岳将军没了。”李还只是一个劲地大哭。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是关在大理寺由三司会省吗?”赵构惊讶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随后又坐了下去,自言自语地说道。岳飞之死,赵构自然知晓,如果不是他要岳飞的命,谁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他想借由三司会省,名正言顺,但没想到却提前一步,赵构没有太过伤心,毕竟岳飞在他眼中已经必死无疑。赵构没有理会李还,直到李还痛哭已久,赵构才走了过去扶起李还,只见李还眼眶通红,真的伤心不假。
“可惜岳将军勇猛无敌,竟英年早逝,今后朕大宋无将可用矣。”赵构叹了口气说道。
李还知道赵构深意,岳飞触犯赵构逆鳞,所以岳飞会锒铛入狱。民间对岳飞呼声甚高,而赵构最为忌惮武将拥兵自重,而岳飞又屡逆圣意,所以岳飞必死。此时他若再和赵构争论岳飞之死已毫无意义,但却可以斩尽合谋害死岳飞之人,也慰岳飞父子在天之灵。
“陛下,岳将军父子在狱中受尽酷刑而死,到死不忘精忠报国之事,临死前还用鲜血写下兵法,由臣转呈陛下。如今若不追究滥用私刑之责,将军之死,恐难以服天下,将军父子也会死不瞑目。”李还说道。然后把兵法呈给赵构。
赵构接过李还手中血书,自然能认出是岳飞笔迹,只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那爱卿准备如何处置?”赵构看着李还说道。
“三司会省由相爷负责,大理寺一干人等无一清白,残害忠良死罪,臣恳请陛下问斩岳将军案中所有共犯,以告天下。”李还躬身说道。
听了李还的话,赵构不怒反喜,但脸上却镇定自若。岳飞父子之死自然要有人负责,而秦桧不仅通国判敌,还贪赃枉法,也死不足虑,这本是一箭双雕之事,赵构自然乐享其成。
“也罢,秦桧这老匹夫身为大宋之相,食朕俸禄却通敌叛国,不为朕招揽国之栋梁分忧解难,反而残害忠良,罪无可恕。朕令你将秦桧一门满门抄斩,其余人等一并处置,此事全权由你负责。”赵构说道。
“臣遵旨,多谢陛下。”李还得到赵构许可,于是亲自点上禁卫军,直奔相府。他虽知道赵构虚伪,可赵构毕竟是大宋皇帝,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又能怎样呢?只不过岳飞之死秦桧等一干人等并非无辜,所以就算是赵构的头上之罪自然也要一并算到秦桧等人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