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等候了片刻,书大娘才用手肘碰了碰上官瑶,上官瑶“虔诚地”拜下身去,趁起身的时候悄悄地拭干了眼泪,才随着书大娘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尽管上官瑶不着痕迹,可这一切又哪里逃得过书大娘的眼睛,只是这个孩子心思一向缜密,书大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由得她去。
不过就在书大娘和上官瑶上完香火准备离开金山寺的时候,突然普渡大师叫住了书大娘。
“书老夫人留步。”
“不知大师在寺,未曾拜见,还望大师见谅。”书大娘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普渡虽然替杭州百姓超度,但香客入寺上香自然不必拜见普渡,是以书大娘如是说不过是客套话。见普渡有话要说,书大娘把上官瑶先支开了去,毕竟上官瑶是黄花大闺女,不适合在男人面前久留。
“书老夫人多礼,只是近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说书大夫即将大婚,不知此言是否属实?所以特地向书老夫人求证。”普渡大师问道。
“属实属实。”一听到书生大婚的消息,书大娘都是满脸藏不住的高兴,“大师如果方便,到时不妨来喝杯水酒。”书大娘满面春风地说道。
“这杯水酒只怕老衲不容易喝。只是不知道哪家闺女这么有福气,能和书大夫结成连理?”普渡问道。
“大师何出此言。”书大娘不是很明白普渡的意思。“就是府上生儿救回来的牡丹,大师想必也见过。”书大娘还是笑着说道。
“哦。”普渡大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书大娘不是很能明白普渡的意思,心里甚是疑惑。
“书老夫人可曾问过这位牡丹姑娘的家世和来历?”普渡看着书大娘问道。
“这老身问过牡丹,说是家中人少,只有母亲和妹妹,在乱世中走散,如今妹妹已寻到杭州,生儿也陪牡丹去打听过她娘亲的消息,只是遗憾的是,没有找到牡丹她娘。”书大娘有些遗憾地说道。
可普渡却摇了摇头。
“只怕是书大夫没和书老夫人说实话罢了。”普渡笑着说道,似乎话中有话。
“大师此言何意?”书大娘甚是不解。普渡大师和白牡丹并不熟,和书生倒是比较谈得来,但也不至于在书生大婚之前诋毁书生,毕竟她和书生乃是母子,从小到大书生可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书老夫人可还记得此前书大夫外出采药时重伤而归,和李大人北上救主之时在大金的铁骑中护主南下,而这些事情白姑娘都陪在书大夫身边?”普渡看着书大娘问道。
“这倒不假,牡丹说过,她娘在她们小时候请了师父,是以会些拳脚,女子会些拳脚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啊?”书大娘依然不知道普渡大师言外之意。
“书大夫身受重伤,而白姑娘却相安无事。北上救主,行军打仗,更非女子能够胜任。但种种表现下来,白姑娘却做得轻而易举,难道书老夫人就不曾怀疑过?”普渡看着书大娘问道。
“自古女子习武行军的确少见,但并非没有,如杨老令婆挂帅,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花木兰代父从军等等,大师怎么还有女子不如男这种偏见?而且前些日子生儿和牡丹随李大人北上救主,并非只有生儿受伤,当时牡丹受伤更重,而且随行之人无一人毫发无损。大师消息不通,是不是多虑了?”书大娘笑着说道,对白牡丹这个儿媳妇,就像人们说的打着灯笼火把都找不到,而她更是相当的满意,哪还会去挑白牡丹的毛病。
“只怕书老夫人一时太过高兴而受到了蒙蔽。”普渡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大师此言何意?”书大娘如今家庭幸福美满,普渡大师在杭州城也德高望重,但不知此时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
见书大娘对白牡丹没有丝毫怀疑,普渡眉头也越来越沉重。
“既如此,书老夫人请恕老夫直言,白姑娘种种表现实在异于常人,原本书大夫大婚是件喜事,老衲本应恭贺,但如若对方是白姑娘,老夫恐怕书大夫未来的路不太好走,所以不太敢恭贺书老夫人和书大夫。”普渡凝重地说道。
“大师何出此言,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今生儿好不容易才和牡丹两情相悦,大师和生儿也一向交好,昔日尚能谈经论道,今日怎地不仅不祝福,反而如此这般说话?”原本人人称赞的书府大婚,天造地设,才子佳人,如今听到普渡一番话,且不说有没有道理,书大娘听来更是不悦。她本是高兴头上,哪容得别人造次。再者,白牡丹并不像普渡说的有那么多是非,礼数周到样貌过人,而且一门心思对待书生,这些书大娘都看在眼里,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别人家的女孩谈婚论嫁,不整个三姑六婆说媒没有个彩礼周到,可没那么容易办成一门亲事,而如今自己儿子年纪大了不说,一门亲事更是不用操心,再加上才子佳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书老夫人莫要误会,只不过老衲以为白姑娘和你我并非同类,老夫担心书大夫安危,逼不得已所以只能如实相告。”普渡着急地说道。
“大师是说牡丹不是人?”书大娘冷笑着反问了一句,“这世间青天白日的,哪来的妖魔鬼怪?大师怕不是这山中坐久了,产生了幻听,有空还要多出去走走才是。”书大娘笑着说道,随后也不再等待普渡答话,就自顾自地出了寺门,叫上一旁等待的上官瑶,径自下山而去。
她本是官家之女,行事大胆不拘小节,在她的眼里哪里有妖魔鬼怪的存在,就算是有,她也从未曾见过,所以自然也不会相信。普渡说白牡丹是妖,不过也和那些好事之人一般,见不得书生和白牡丹好,说书生白牡丹好话的人多,说坏话的自然也有,她书大娘又不是不曾听到过。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目送着书大娘和上官瑶下山,普渡大师满身正义却无从说起,是以只能念声法号,寻求他门。
书大娘这里说不通,普渡大师终于择了个日期,亲自下山来到书府,并非他愿多事,只是白牡丹出生妖界,和凡人结合,终会遭到报应。普渡和书生历来交好,不愿意看到书生这样的一代青年受此罪过,因此才不遗余力地阻止这桩婚事。
“大师一向轻易不出山门,此番下山光临寒舍,真令书某受宠若惊啊,大师里面请。”书生请普渡进入内院。
“不必了,老衲今日前来,是有几句话想和书大夫讲,此地人多不便,还请书大夫随老衲来。”普渡说完就往外走,白牡丹在书府,他想要说白牡丹的不是,自然不可能当着白牡丹的面去说。
见普渡执意往外,书生朝书童使个眼色,书童就走过去替书生坐诊,而书生则随着普渡出了百安堂,一直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不知大师有何指教?”见普渡停下脚步,书生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书大夫才学过人,又有救死扶伤之能,老衲如何教得?”普渡也客气地说道。
“大师不会是专程来找书某叙旧的吧?”书生笑着说道,见普渡并没有切入正题。
“阿弥陀佛。”普渡先念了一声法号,“听说书大夫近日即将大婚,不知此事真假?”寒暄完后,普渡恢复正经地问道。
“看来什么都瞒不住大师。”书生一脸轻松地说道,即便他和普渡相熟,但却没有邀请普渡观礼,毕竟他知道白牡丹的身份,而金山寺一向以除妖伏魔为己任。他要和白牡丹成婚,自然不会邀请普渡前来,他可不想今生今世看见普渡把白牡丹镇压在雷峰塔下。
“可老衲并没有收到书大夫的请帖,不是老衲厚颜无耻定要向书大夫讨杯水酒喝,只是事过反常,所以迫不及待下山向书大夫打听清楚,看看是不是世间的谣传。”普渡看着书生笑着说道。
看见普渡的笑意,再加上普渡话中的事过反常,书生心中一紧,难道普渡也知道白牡丹的身份?
“大师言重了,近来事忙,请帖还未曾发出,书某成亲,自然不会不邀请大师,待明日腾出时间,书某定当亲自上山,亲手奉上请帖。”书生朝着普渡作了一揖,以表歉意。
“书大夫不必客气,老衲不是世俗中人,不拘泥于形式。”看到书生表现,普渡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书大夫觅得良缘,老衲自是高兴不已,不过听书老夫人说起白姑娘身世,还说书大夫近日曾陪白姑娘寻找过白姑娘失散的娘亲,不知可曾有找到?”普渡继续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