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
刘盈行跪拜礼,毕恭毕敬的拜见了吕后。
他外出了一段时日,原先还没有发现,可这次回来之后,他发现,阿母真的老了。
吕后变得更加句偻,早已没有了当初那威武霸气的模样,干瘦的身躯,眼神都有些浑浊,打量着面前的刘盈,似乎有些看不清楚,发丝全白,皱纹更深,犹如一团在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刘盈看着阿母,眼眶顿时泛红。
“阿母....”
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许是别的什么,这一次,吕后总算是没有对刘盈破口大骂,没有保持以往那恶劣的态度,只是平静的说道:“坐过来吧。”
刘盈以跪拜的姿势走到了吕后的身边,坐在了她的身边,而他如此孝顺的行为,却让吕后皱起了眉头,可吕后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又看向了跟着刘盈一同来拜见的太上皇后,大曹也是很恭敬的拜见,“你也过来!”
老人神智还是很清醒的。
“阿母,您还无恙否?”
“呵呵...”
吕后冷笑着,打量着面前骨瘦如柴的刘盈,询问道:“我无恙,倒是你....这一路上怕是沉迷酒色,夜夜笙歌...可还无恙?”
刘盈缩了缩脖子,长期被压抑在长安的刘盈,这次外出,确实是很好的享受了一番,一路尝遍了诸国的美酒,入了诸国的美人,哪怕大曹在身边,也根本管不住他,这是他从高皇帝那里唯一继承下来的东西,而且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盈本来就不健壮,这些年里的作为更是让他愈发的虚弱,连弓箭都已经拉不开了。
“阿母...我才刚回来...”
“嗯,怎么样,你的兄弟们都还好吗?”
刘盈一愣,没想到太后还在意这些,他急忙回答道:“都很好,他们将地方治理的很不错.....”
刘盈自豪的介绍着兄弟们的成就,越说越激动,仿佛那些成就是他自己所建立的一般,吕后点着头,她倒是不担心出现诸侯之乱的问题,按着推恩令的展开,各国都在不断的被肢解,齐国和楚国就是最好的代表,而刘长还年轻,诸侯们又敬畏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像那南越看似庞大,可是赵佗年纪也很大,等到他一死,他这南越国就会被他的子嗣们给分成四五块,可能会更多,其他诸侯国也是一样的道理,就连唐国,如今都被割掉了代郡,割给了刘勃。
诸侯国还是有很大用处的,若是没有这些诸侯国,如今大汉的疆域是不可能如此庞大的,就算能打下来,也无法治理,庙堂的政令到不了那么远,就是如今,庙堂的政令往西能到武威郡,往北能到朔方郡,渔阳郡,往南能到巴郡蜀郡和桂林郡,延伸出去的地方,都是地方诸侯国自己来治理。
不少疆域还是诸侯国自己出兵拿下来的,有刘长这么一个极为强势的君王,诸侯国也能安心对外出兵,不怕过度的扩张或者扩兵会引来庙堂的打击,刘长可不会将他们这些军队放在眼里。
而随着地方的治理,道路相通,百年之后,大汉的直接控制范围就会更加庞大。
在跟阿母交谈了许久后,看到吕后的脸上出现了疲惫之色,刘盈也不再打扰,告别了阿母。
刚刚走出去,刘盈就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且先回去休息,我要去拜访一下产弟....”
大曹却急忙拉住了他,询问道:“楚太子该怎么办呢?”
刘盈这才想起了那个麻烦的家伙,顿时就有些头疼,他本以为回到长安,就可以将这竖子交给长弟,让长弟来管教,长弟那个体型都足以让那竖子害怕了,可谁知道,长弟此刻居然不在长安。
刘盈也不敢带着这竖子去见阿母,阿母可没有长弟那么和善,一句话说不好,可能楚太子就得换人了,楚王亲自将儿子交给自己,自己就算管教不好,那也得完整的将人送回去啊,总不能走着来长安,躺着回楚国吧,毕竟是亲人啊。
刘盈思索了片刻,最后说道:“先让他在皇宫里待着吧,让他跟安待着...我很快就回来。”
刘盈离开了,大曹无奈,只好让甲士们将楚太子暂时安排在刘安身边,可从甲士口中得知刘安不在后,便带着他去拜见了皇后,曹姝看到大姐前来,自然是无比的开心,得知这位远道而来的楚太子,她也没有意外,只当他是跟楚王刘郢客那样来太学求学的,便令人将刘戊送到刘勃那里,让刘戊提前知道一些太学的事情。
这些年里,有很多太子们不断的前来长安,刘郢客原先就是在太学跟着浮丘伯读书,刘戊的到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刘勃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位兄长。
刘戊的年纪跟刘安差不多,比刘勃要年长很多,不过,他身材比较矮小,而刘勃高大,两人从身高来说,区别倒是不大。
“你是从楚国来的?楚国好玩吗?”
刘勃询问道。
刘戊打量着周围,也没有回答,只是傲气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雍阿母的宫殿,这是我的两个弟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刘勃轻声说着,指着自己年幼的两个弟弟,热情的介绍着。
“哦...”
刘郢客在刘戊一岁的时候就外出求学,刘戊自幼都是由楚王刘交来抚养,奈何,刘交很快病重,也无法照顾这位孙子,于是乎,就由生母照顾着他,他的阿母很疼爱他,无论他需要什么,阿母总是能给他弄来,无论他犯下什么样的错,阿母总是能庇护着他,帮着隐瞒...跟吕后疼爱刘长一样疼爱,唯一的区别是,她不会跟吕后一样,在孩子犯错之后会去教育他。
这就让刘戊养出了如今的性格,跟阿父截然相反,完全不类父,还不曾立冠,就已经在楚国有了恶名,这种恶名跟刘长他们还不同,刘长他们是殴打权贵,而这是是殴打甲士百姓...
刘良和刘赐站在桉上玩耍,蹦蹦跳跳的。
刘戊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只是看着刘勃,不屑的问道:“这长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除了在皇宫,就是去太学...我给你讲讲太学吧...”
刘戊愈发的不耐烦,“你还是刘家的子嗣吗?连玩的地方都不知道?”
刘勃傻笑着,没有回答。
刘戊就在殿内转了起来,边走边抱怨道:“这里也太无趣了,真不知你们是如何待下去的...”
说着说着,他眼前一亮,将放在一张胡床上的金耳珰,拿起来抖了抖,随即笑着往衣袖里放了进去,刘勃急忙说道:“你怎么能偷东西呢?这是我阿母的东西,你不能拿的,她会很生气的...”
“关你什么事?!”
刘戊瞪大了双眼,他已经看出来,面前这个家伙就没有什么胆子,他走近了几步,凶狠的说道:“告诉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我见你一次,便揍你一次!你个蠢物!知道了吗?!”
刘戊恐吓着,刘勃畏惧的后退了几步,委屈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站在桉上的刘赐却勐地跳下来,抬起头来,指着刘戊骂道:“老狗!你敢骂我二哥!”
刘戊大怒,伸出手,就按着刘赐的头,给他推翻了,刘良吓得大哭了起来。
刘戊正要开口,就看到那桉飞了起来,他茫然的看着那桉,呼呼风声,迎面吹来。
刘勃双手抓着木桉,朝着刘戊轮了过去。
只听的卡察一声,木桉撞在刘戊的脑袋后飞出,而刘戊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