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说了嘛,”对方近乎咬牙切齿的质问被她若无其事地抛到了脑后,白崎时音就像是完全不懂自己说了有多么让人崩溃话那样,再度重复,“我在树林里。”
[所·以·说——,你光说是树林我怎么可能知道是哪里的树林?!白崎,我的手账里可没写今天会因为你的路痴被耽误半天的工作,大半夜还要在外面找人!啊啊——,算了,你的周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标志?]
对方像是已经对她的不靠谱程度绝望了那样,终于按捺住了暴躁的情绪放弃地叹了口气。
白崎时音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除了家到学校的路线,其余道路对她来说就像是在洁白的画布上涂抹线条一样陌生又新奇,没人带领时,她的移动速度甚至能为负值。
“这里是三号线附近,周围有个叫柴田内燃机工业研究所的地方,也算是标志性的建筑物啦,”在白崎时音和国木田因为地标的事情,毫无逻辑地纠缠不休时,旁边传来了少年明朗的音色,“不如让你的朋友在那边等你,或者稍等片刻,我联系部下送你回去。”
不用再和国木田费力地解释“树林的问题”,白崎时音果然答应,在对国木田随意解释后挂断了手机,将它还给了少年。
接过了手机的少年在拨通了某个号码后,简单地下了命令。将手机收起,他侧头看向了她,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说明:“他们过来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反正挺无聊的,我们干脆聊天打发时间好啦。虽然对初次见面的人这么问很失礼,但是,深夜出现在郊外的小姐总让人放心不下啊,小姐……是路痴吗?”
“不,”白崎时音歪了歪头,很坚定地否认了,“是大脑导向神经元障碍。”
“咦这样呀。”明明只是对路痴的狡辩台词,少年却煞有其事地应了一声,倚靠着树干,以还在散发着焦臭味的扭曲豪车为背景,浅浅一笑,“我的名字是太宰治,谢谢小姐刚才救了我,否则我就要痛苦地闷死在车厢里啦,那种死法我可不要。对待恩人无法以名字称呼也太让人遗憾了,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美丽的小姐。”
“不是恩人,”白崎时音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你答应借给我手机,我才救你的,等价交换罢了,所以,名字什么的,怎样都好。”
“诶——,可是我想要知道小姐的名字嘛,”太宰治露出了“可惜”的表情稍稍地拖长了音调,像是撒娇,但是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地眯了下眼,恢复了轻快的口吻,“既然借手机和救我的事情抵了,那么,我送迷路的小姐回去,算是小姐欠我一次咯,以此为要求,知道小姐的名字,会让小姐感到过分和不舒服吗?”
太宰治刻意使用的台词,目的并非他表面所说的“少女的名字”——尽管得知一位美丽女性的名字也不失于一件重要的事。但他更在意的,是眼前少女那奇妙的处事作风,让人不禁好奇,她究竟处于怎样的生存环境之中。
“不会,”她轻轻地眨了下眼,在还在思索将名字告诉面前这个一言不合就自杀的人会不会带来麻烦的时候,已经用直接开口的方式做出了抉择,“但既然是交换,那么,将我送达目的地时,我再将名字作为报酬给你,也是合理的对吗?”
“啊,当然。”他微笑着,不甚在意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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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如约将她送回了市区内的公寓,在下车前,她将“潮田渚”作为约定的名字告诉了对方。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女那张漂亮却缺少丰富表情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和漠然,咬字也清晰而坚定,在礼貌地道谢后,她进入了身后的公寓。
太宰治将视线从灯火如昼的公寓大厅收回,落在了驾驶座上穿着黑色西装的部下肩头上,手肘撑在窗沿的位置,用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道:“诶——,到底是她太过谨慎了,还是我们暴露了呢?哎,到最后还是没能知道美丽小姐的姓名,总觉得有点遗憾呐。”
司机听见了太宰治的感叹,虽然觉得太宰治没听清的可能性不太大,但还是一头雾水地回了句:“太宰先生,那位小姐不是姓潮田吗?我记得她刚才说的好像是……潮田渚?”
语气有些不确定。
“嗯?不是哦。”太宰治口吻爽朗地给出了解答,丝毫没有介意的表现,“她之前接我的手机给她的友人打电话时,虽然没听清对方发的音究竟是‘shirosaki’还是‘shiroguchi’,还是别的什么音,反正不是潮田就对啦。”
“嘛,以后再问她好了。”他放下了撑在车窗边沿的手肘,随意道。
车窗前的景色不断流逝,被司机驱使的汽车转瞬间就离开了公寓前的那条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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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崎时音回到了空旷的公寓里,将没电了的手机重新充电开机后,发现里面有几个未接来电,她随便挑选了一个最先回拨过去。
“嗯,我是白崎。啊……刚才手机没电了,有什么事吗?森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