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当然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从出生到现在, 这家伙也绝对是他遇到的所有人中最麻烦的一个了。至少,从五条的视角看起来,“含混模糊”以及“非黑非白”这两个形容词明显更适合太宰治这个非典型黑手党。
不过, 对于太宰治这种像猫一样兴致一来就粘着你不肯走,失去兴趣以后又会头也不回地离开的家伙, 五条悟也不能说完全不放在心上——
太宰治是嗅觉动物。
过于通透的他和织田作之助处得来,并不代表他和五条悟就也能关系很好。毕竟,织田作之助是一个很容易成为朋友的男人。
“你把我视作和你一样的同类,”五条悟坦言道,“但是你并不喜欢同类,同时却也没办法不去在乎他。”
“我们两个的关系就是这样而已,”少年微微侧过脸, 将眼睛藏在了长长的刘海下面, “只不过我的心胸比你宽广多了。”
没有未来的人会试图探索相似之人的旅程。
“绫辻行人和我很像,不过那是成长经历的相似造成的,”五条悟解释道, “你觉得你和我有相似点, 虽然我不这么认为——”
“你想看的话给你看就是了, ”少年语气冷静,“关于以后会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五条悟伸出手轻轻一推酒杯,伴随着冰块和杯壁的碰撞声站了起来。
太宰治低下头,从相同款式的杯子中抿下一口酒液,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地位这种东西我并不在乎, 港黑的地位也同样。只要能让我觉得值得,我并不会介意付出一些东西。”
回答他的只有酒吧大门被人推开又合上的声音。
太宰治抬起头来,轻轻叹了口气后, 正正对上了表情奇异的坂口安吾。
与一直保持着淡定的织田作之助不一样,这位港黑首领直属部下此刻的神色十分复杂。
坂口安吾皱着眉头,道:“你知道你那句话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你会报告给森先生吧?”太宰治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真无聊,反正如果他想除掉我的话,只要手段干脆利落些也没什么问题。”
坂口安吾先是闷闷地回答了一句:“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后,又出于对朋友的不忍,提醒道:“太宰你还是长点心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黑手党里要让人比死亡还痛苦的手段比其他人想象的要更多。”
太宰治转过脑袋,用后脑勺表达了对坂口安吾的拒绝:“你今天没工作了吗?一直待在这里难道不会交不上明天的报告?”
“明天哪里有什么报告……”坂口安吾虽然这么说,但是在抬起手臂看了上面的指针一眼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不过我的确还有事,恐怕得先走了。”
太宰懒洋洋地侧过来对他招了招手,织田作之助也点点头表达了再见的意思。
坂口安吾松了口气,便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酒吧门口。
他停了停,还是转过头来,重新又好心警告了太宰一遍:“以后说话注意点。”
太宰治敷衍地接声:“知道了知道了——安吾你是什么担心叛逆儿子的更年期妈妈吗?”
坂口安吾额头跳了跳,直接砰地一声将门撞了回去。
这下酒吧前台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太宰治终于是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像一只蜷缩的蜗牛那样趴在了桌子上。
织田作之助瞥了这家伙一眼,又收回视线,往嘴巴里灌了一口酒。
太宰治眯着眼睛,用带了些许不满的语气质问道:“织田作,你怎么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太宰的回答:“因为你看上去比以前要更开心了。”
“织田作你看人的眼光怎么越来越烂了?”太宰连思考都不需要,就直接将男人的话否定掉,“你哪里看出来我很高兴?和五条那家伙交换消息还是安吾像关心白痴一样关心我?”
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地回答:“两个都是。”
“哈——”太宰治冷笑一声,“安吾那家伙就是更年期的妈妈,关心儿子的时候却也舍不下自己的事业,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人吗?”
“至于五条悟,的确,”少年的声音更加冷漠了,“他的立场和我的立场是不会阻碍我们两人的感情发展的。”
“前提是我们之间的确有这个意愿。”
织田作之助沉静地看着太宰治,表示自己在听他的话。
“‘你想看的话就给你看吧’?听听这话,简直比那条蛞蝓对自己的武力还要自信。”太宰毫不留情地诋毁,“和森先生一样的傲慢,这样还能说出自己讨厌对方的话,这简直比森先生的傲慢还要更加傲慢吧?”
织田作之助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太宰,你偶尔也应该坦诚点。”
“好吧,”太宰治对织田作之助一如既往的宽容,“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