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太宰治“不懂乐趣”的指责,只是报之以哂笑的态度。他半点不在乎地把这个话题略了过去,反而开始了聪明人之间最喜欢讨论的哲学问题:“太宰君,虽然我们并不相同,但是在关于‘这个世界是充斥着罪孽与混沌’的这一观点上,我们两位却都是持赞成的态度。”
“不错,”太宰治笑着回答,他身后的手铐因为碰撞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让听到的人几乎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费奥多尔·D,你虽然对自己的认知并不清醒,但是这句话的确倒还不算说错。”
少年所说的“你没有清醒地认识自己”,自然就是指对方自称为“神之使者”,要替神明对罪恶的世人降下惩罚一事。
但是如今他自己身在敌营,激怒陀思妥耶夫斯基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所以,在这一方面非常有水准的太宰只是轻轻地刺了对方一句,恰恰好停在了不会让好脾气的俄罗斯人在意的红线前。
果然,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太宰治话中带刺的嘲讽态度依然是报之一笑,便继续顺着话题说了下去:“五条悟君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言下之意,他已经确认了五条悟不会受到涩泽龙彦异能力的影响。
这一点就算是中原中也都办不到。
因为中原中也虽然本质上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但是「污浊了的忧伤之中」依然算作是异能力;而五条悟所使用的能力——据他所称,名为「无限咒术」,却非常有可能是有别于异能力的力量体系。
有极高概率和传说中的那本“书”一样,很多异能力甚至都无法对五条悟产生影响。
而这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找上门来的原因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一直在旁边像个背景一样伫立着的果戈里突然探头过来,兴致勃勃地应和道:“陀思君说的没错,悟他的确很特殊。”
不过果戈里他也明白,自己话里的“特殊”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不过这又如何呢?果戈里并不在乎。
太宰治听到果戈里对五条十分亲近的称呼,有些惊讶地瞥了这个在国际上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一眼。
少年勾起嘴角,慢吞吞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涩泽龙彦还是过于嚣张了——他不应该长期待在横滨的,小心把一些不在计划之中的家伙吸引进来。这对我们三方都没有好处吧?”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这句话指的是直属于异能特务科,但是却又超脱于它的军警“猎犬”。
陀思妥耶夫斯基脸上表情给人带来的感觉几乎与太宰治一模一样:“你说得对,”黑发紫眼的青年赞同地说道,“利用可利用的,避开会造成阻碍的——我当然会这么做。”
语毕,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涩泽龙彦那边一眼,补充道:“太宰君,你应该明白我找上五条君的理由。并且,你也同样清楚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一切终究都得看他的意愿。”
之前一直不否认“五条悟是港口黑手党成员”这一言论的太宰治听到这话,立马使劲摇了摇头,高高兴兴地回答:“魔人先生,五条君他本来就不是我们港黑的一员,只是拿钱办事的普通雇佣兵而已。所以,五条悟究竟要去哪里——港口黑手党自然无法替他做出决定。”
“一切都得看五条君自己的意愿。”他以这句话作为了这次聊天的结束语。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他们心里都了解,对方的手上都握有各自最重要的砝码。
然而,五条悟最后会来到自己这边,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太宰治都如此坚信。
恰在此时,旁观了这一场好戏的果戈里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的左侧边方向,笑道:“来了!”
太宰治自觉地站起身来,十分顺从地被涩泽龙彦的手下押住。他转过头,对着死屋之鼠的头领说道:“祝你好运,费奥多尔·D。”
俄罗斯人并不是会说“神明会保佑我”的那种类型。
因此,他只是盯着那名用着极快速度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的白发少年,轻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