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罗尼斯教宗还在百忙之中,给阿德拉和斯尔维亚的出征补了一份讨伐地狱通告。
以此证明阿德拉与斯尔维亚出征的神圣性。
“教会的教皇派那边呢?因海姆有没有给我们解释?
阿德拉现在是他们教皇派的人。”
罗德·哈特摇了摇头,说:
“陛下,因海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联系不上了。”
罗兰德走到了窗口,透过玻璃,看着窗外巨大的天使雕像。
数不清的朝圣者如同蚂蚁一样,跪在天使雕像前虔诚地祈祷。
罗兰德眉头紧锁,叹息了一声。
“难道真要走那一步?如果失败,后果太严重。”
罗德·哈特凑到罗兰德身边,说:
“陛下,时机不等人。
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罗兰德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分——鸽——线———
因海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双手颤抖地解开了自己的僧侣袍。
他将自己的内衬衣脱下,放在桌子上。
这件内衬衣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宛如刚从水中打捞出来的一样。
“阿!德!拉!”因海姆从喉咙地最深处,发出了不甘心的声音。
自己居然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被阿德拉从背后捅了刀子。
她竟然是罗尼斯教宗选拔的第一任宗教裁判所裁判长。
竟然是她!!!
整个埃拉西亚都在猜测裁判长是谁,但所有势力预估的后选人中,都没有阿德拉的名字。
裁判长就像是一把悬在众人头顶的刀子,没有落出来之前,这把刀子的威力最大。
可当这把刀子落下来时,一定石破天惊。
结果那个吃了第一刀的倒霉蛋居然是自己!
当罗尼斯将他们教皇派逼迫民众转职成朝圣者,和尼古拉兹背叛人类加入地狱的完整证据链摔在自己面前时,因海姆的心都凉了。
罗尼斯教宗的实力,是整个埃拉西亚所有人类中最强的。
在他的强大威压下,因海姆站都站不稳。
好在,自己在神秘学上的造诣也达到了传奇,勉强顶住了罗尼斯教宗的质问,也暂时摆脱了自己勾结地狱的嫌疑。
不论如何,自己的教皇派一定会被彻查是否与地狱有染。
自己被要求闭寺院修道一个月。
因海姆都不敢想像,在这一个月中,教皇派的中层和底层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那一定是毁灭性的。
因海姆很清楚,涉及到勾结地狱,这是罗尼斯无法容忍的逆鳞。
可恶,该死的尼古拉兹。
他哪根脑筋搭错了要去勾结地狱?还精虫上脑想要袭击阿德拉?
因海姆气得发疯,自己就因为让尼古拉兹给自己输送些金钱,就导致整个教皇派被罗尼斯主教打上了勾结地狱的标签。
因海姆冤得血都要呕出来了。
教皇派废除凯瑟琳女王,推行双教皇制度的可能性,骤然降低到了冰点。
之前因海姆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付之东流。
因海姆坐在祈祷桌前,不断翻阅着自己用特殊暗语写下的笔记。
还有希望,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已经明确了阿德拉是罗尼斯教宗的人,那么之前一直被他们认为是宗教裁判所裁判长的艾德里得就成了教皇派可以争取的对象。
如果能把艾德里得说服进入教皇派,就拿下了四分之一的埃拉西亚!
一个月后,只要能立足安静平稳的北部,就有翻盘的机会。
为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成功。
翻阅笔记的时候,因海姆的大拇指按到了一个名字——姆拉克。
因海姆停顿了一下。
这是他之前处心积虑都想要解决的强力对手,甚至自己都已经将绳索套到他的脖子上,就差最后勒一下。
但现在,因海姆只能放弃所有的计划,想办法东山再起。
不管他愿不愿意,如日中天的教皇派,已经在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阿德拉这把刀子,太痛,太锋利。
————
姆拉克在吃饭。
饭桌上,摆着炖得酥烂的兔肉、用上等香料腌制好的熏鱼、烤得发焦的鸭子……
这是一顿哪怕放在传奇英雄的宴席里,也算得上精良的大餐。
但享用的人,只有姆拉克爵士自己。
萨里特·拉尔站在姆拉克爵士的营帐里。
他们刚刚攻下了第六座地狱的城池,这个过程无比顺利。
就好像地狱在配合他们演戏一样。
守城的只有几个小怪物,连一个英雄都没有。
当姆拉克爵士的部队突破城防,就轻松拿下了这座郡城。
然而,整个地狱城池都是空城,什么物资都没有找到。
但不论如何,这始终是一场胜利。
姆拉克大人还是下令庆祝。
在所有部队都在欢庆胜利的时候,萨力特是唯一一个丝毫高兴不起来的人。
作为姆拉克爵士的传令官和后勤总管,他非常清楚,部队的补给已经跌破危险线了。
再三天,只要再三天没有军粮送来,部队就会陷入饥荒。
被寄予厚望的地狱城池,是一座空城。
后方的补给被切断。
他们西线的部队成了孤军。
这是要让他们去死啊!
当萨力特忧心忡忡地想找爵士大人商量的时候,却在爵士大人的营帐里看到了这一幕。
部队都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了,爵士大人居然在享受?!
巨大的冲击让萨力特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当场。
姆拉克爵士擦了擦嘴,说:
“萨力特,我要死了。”
萨力特陡然一惊:“爵士大人,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萨力特,你安静下来,坐这一起吃一点,听我说。”
姆拉克爵士撕了一根鸡腿,抖了抖鸡腿上的酱汁,慢慢吃完。
萨力特表情数次变幻后,才坐到姆拉克爵士的对面。
姆拉克爵士点点头,用叉子叉了一条熏鱼,说:
“我是个死囚,运气好,没死成,一步步成长至今,经历了很多。
我曾一直以为,我能改变埃拉西亚,改变人类,让人类不再受到天使的压迫。
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人类并不想被改变,埃拉西亚也不想被改变。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改变不了自己。
艾拉西亚不管是哪个传奇英雄,基本都能分成两派,主张发展基础经济农业,依靠大量人类兵种与天使配合的民生派。
主张所有人类都要信仰天使,以此增加信仰产量,提高天使产量的神权派。
而我,两种派系都不是。
我是主张消灭天使,消灭教会的人类至上派。
我一直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使不是什么好鸟。
因此,我与埃拉西亚的他们格格不入。
年轻时,我自恃实力强大,从未隐藏过自己的想法。
到老了,明白了一些道理,再想藏,藏不住了。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踏上了半神之阶。”
萨力特眼睛一亮!
登天阶!
半神!
萨力特脱口而出:“大人!这不是好事嘛!”
姆拉克一边啃着一块牛肉,一边说:
“你错了。萨力特。
天使容得下一个人类至上主义的传奇,容不下一个人类至上主义的半神。
只是传奇,不管有什么想法,也只是小打小闹。
我如果晋升为半神,那就有了真正能威胁到他们的能力。
所以,我必死无疑。
前段时间,因海姆,罗尼斯,罗尔德,他们不断地针对我们家族,就是在向我发出警告。
他们在告诉我,我该死了。”
萨力特咬着嘴唇,难受的坐下来。
姆拉克继续说:“他们不想动手杀我,一个踏上了半神之路的传奇,杀起来罪孽值太高,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所以他们在逼我死。
用我的家族,用你们的生命,在逼我。”
“爵士大人!请您不要顾忌我们,我们都是您的部下或后裔,皆有为您赴死之心!
实在不行,我们反了埃拉西亚!”
萨力特双手按着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坐下吧,萨力特,别把鸡汤弄撒了。”
姆拉克用大勺子打了一碗鸡汤,慢慢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
“好喝!
萨力特,我现在坐在这,跟你说这些,就代表我已经有了决定。
整个姆拉克家族的性命,和我一个人的性命,孰轻孰重,我自己会衡量。
你反了,你在城堡势力的妻子怎么办?子女怎么办?
我们姆拉克家族发展的太大,根扎在埃拉西亚,扎得太深。”
萨力特一咬牙:
“老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
只要大人您一句话,我没有什么不能抛弃的!”
姆拉克切下一块牛排,说:
“萨力特,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
让你们拿着自己全部的命跟我去拼一场必败的战争。
或者是带着你们离开埃拉西亚流浪。
甚至是干脆投靠地狱。
我都考虑过了,也都放弃了。
没必要,横竖不过是我一条命罢了。
那些路都不是什么好路,你们会过得很苦。
我活得够久,死得不亏。
你们都还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等你们回到埃拉西亚,去找女王陛下。
这次圣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展示我们姆拉克家族的价值,告诉那帮被天使奴役了的狗奴才,你们很能打,有价值。
只要能打地狱,天使就不会动你们。
女王陛下会安排好你们的出路,她会当你们的靠山。
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姆拉克将刀叉塞在萨力特手上,说:
“萨力特,我曾经是个死囚。
只是现在才死而已。
死囚,死之前,监狱都会安排一顿好的。
没人给我安排,我自己给自己安排。
陪我吃完这一顿,我们就撤军,路上,我再给你交代一些事情。
现在先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萨力特的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透过模糊的眼帘,萨力特看着姆拉克爵士的脸。
他的脸有些微微胖,眼睛不大,但很有精神。
他表情平静地咀嚼着一块兔肉,完全不像一个临死前的人。
他在自己人生最巅峰的时刻,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但他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也有不计一切代价的挣扎,没有绝望,没有害怕,没有畏惧。
而是平静地接受这一切,为自己的部下和家族安排好今后的退路。
他将希望留下,平静地吃着最后一餐。
萨力特觉得姆拉克爵士不该死。
但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暗示着姆拉克爵士的死期。
就连克里根都好像在与埃拉西亚打配合一样,为姆拉克爵士人生的最后一刻增光添彩。
仿佛地狱都在帮姆拉克爵士死得体面些。
萨力特又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在爵士的期盼的注视下,将自己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发泄在餐盘里的烤鸡上。
萨力特大口大口地啃着烤鸡,却味同嚼蜡,越吃心里越难受。
姆拉克爵士咬了一口熏鱼。
熏鱼很香,姆拉克爵士觉得自己眼光不错,买对了。
ps:总算改得比较满意。
写这种情节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