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楠又洗了一个澡。
这一次, 比刚才那个久很多。
过于燥热的缘故，蒋楠一度还将热水调成了冷水。
冲洗过久的缘故，从淋浴间里出来的时候, 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蒋楠随手往一旁的毛巾架子上一伸，想从上面抓一条浴巾下来。
却摸了个空。
他扭头看过去，看到空空如也的架子时，脸上的表情先是凝滞了片刻。
继而, 略显潋滟的双眸里泛出一种难受悲伤的神色来。
楼晨风搬走后，再也没有人会将每天清洗过的浴巾放到架子上了。
可是, 享受过那么好的对待, 让他怎么能轻易回到原来的生活呢？
蒋楠视线缓缓移到毛巾架下方的脏衣篮里。
之前那次洗澡，他已经将最后那一条干净的浴巾给用了。
蒋楠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用那一条浴巾，而是决定就这么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家里反正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会看到。
经过洗手台时，蒋楠习惯性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蒋楠在男生中, 算是清瘦的那一款，此刻脱了衣服, 更是显得瘦骨嶙峋。平日里缺乏锻炼的缘故, 他浑身上下的肌肉不多, 腰腹细窄得仿佛一折就能断。
这样子的身材, 哪怕在蒋楠眼里都不算好看。
楼晨风那么喜欢运动的人, 如果真的看到他这副模样, 还会那么喜欢他吗？
像是看不下去般，蒋楠很快收回了视线，推开浴室的门。
换好睡衣，躺到床上后, 蒋楠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完全没了睡意。
刚才他承认“喜欢楼晨风”之后，韩卓连着发来了好几个表情。
蒋楠实在是不想被好友调侃，便结束了和他的聊天对话。
此刻，他睡不着又开始后悔，想着刚才应该把话留着，起码这会睡不着了，有人可以骚扰。
最后，蒋楠没继续给韩卓发信息，而是切到和楼晨风的聊天栏里。
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好几分钟后，终于落下。
蒋楠给楼晨风发了一条信息。
【还在不？】
蒋楠睡睡醒醒，每次清醒过来，立刻去摸手机。
发现对方并没有回复之后，又在无比失望和疲惫中，慢慢睡去。
楼晨风一直都没有回复他的信息。
一整晚折腾下来，蒋楠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糟蹋了一遍，无比憔悴。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底青黑，整个人看起来焉巴巴的。
和他一起整理数据的，是一位公司的老员工，姓宋，大家都叫她宋姐。
蒋楠刚进来的那几天，宋姐曾带过他。此刻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他：“失恋了？”
蒋楠：“……”
他抬起头，总是如小鹿般，晶莹剔透的眼里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哀伤。
宋姐看得心里一刺，唉声道：“看样子是的。”
蒋楠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没恋爱。”
宋姐担忧道：“那你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吗？不然怎么会把自己搞得看起来这么惨？”
蒋楠用力咬了咬嘴唇。
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对于蒋楠这种乖巧又工作能力强的小朋友，宋姐这样的老员工总是分外喜欢和体恤他的。
她轻拍了蒋楠纤瘦的肩膀：“没事，姐经历的多了，不管什么都会过去的。你如果实在是累的话，就去旁边休息一会，反正主任不在，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蒋楠没动。
他将手里那一叠文档细细整理好之后，起身去到另一侧的架子上去搬文件。
背对着宋姐，蒋楠回答了刚才宋姐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哑，在门窗紧闭的档案室里，显得闷而沉。
“是那个一直喜欢我的人，决定不喜欢我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休息，蒋楠饭都没去吃，直接奔去了学校。
到了里面，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去篮球场。
以前住一起的时候，楼晨风总会提前告诉他接下去几天的行程。
凭借着当时的记忆，蒋楠猜测今天中午下午这段时间，楼晨风应该都会在篮球场上进行训练。
只是这一次，他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
蒋楠站在篮球场边，只觉得自己的心和眼前空荡荡的篮球场一样，空成了一片。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连着震动了起来，蒋楠心头一动，立刻低头去看。
看到来电人的瞬间，因为激动有些加速的心跳瞬间平复了下去。
——是他.妈陈女士的来电。
蒋楠边接电话，边缓缓朝着数据交接的办公大楼方向走去。
“妈。”
“楠楠你怎么了，声音听着这么没精神？”到底做母亲的，只消儿子在声音里露出丁点情绪，就能立刻察觉出来。
听到母亲的声音，蒋楠只感觉鼻子开始发酸。
万幸他选的小路，这边人不算多，就算到时候真的哭鼻子，也不算太丢脸。
“妈，我大概要让你们都失望了。”
“楠楠……”
蒋楠用力吸了下鼻子：“应该是我之前做的太过分了吧，楼晨风他好像……已经放弃我了。”
陈女士却不这么觉得：“不会的，我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你。妈妈看人向来很准，他那样子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也许他只是因为你之前赶他走的行为，有些心灰意冷。没关系，只要你主动一些，他很快会被复燃的。”
蒋楠喃喃道：“主动吗？”
他已经主动了呀，主动发信息，主动来找他……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他还应该做什么？
陈女士的声音渐渐变得轻快起来：“别看你爸这样，其实当初也是妈妈主动追求的，你喜欢他就应该主动一些，不要被动，要对自己有信心一些。我们的蒋楠这么好，谁会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