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天下三(1 / 2)

    据说江南近段时间来并不太平,频频出现奇怪的疫病,冰心堂已经派出了不少弟子外出行医救人,却总及不上疫病蔓延的速度。尸毒便是这些疫病中占主流的一种,中毒者面色紫黑,身体僵硬,就像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并且失去自身的意识,唯一的本能就是攻击活物,但是他们并没有死去,仍保留着一丝人气,只要给予治疗便能恢复。

    同时,江南地区的精怪鬼魂纷纷发生异动,一般来说精怪不会主动靠近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突如其来的邪气影响,竟会开始主动攻击行人,已有不少普通百姓遇害。

    而紫荆之所以邀请玉玑子前来江南冰心堂,就是想要取得太虚观的援助,找出这股不知名的邪气源头,并将之铲除。毕竟说到制服精怪,太虚观是行家。结果太虚观的人一进江南地界,就遭到了中了尸毒的百姓的攻击。

    据金坎子所说,当时莫晴在金元术即将遭到攻击的一瞬间,忽然间法力暴涨,他还以为是莫晴要召唤出火系法力召唤兽炎凤,刚要阻止,就看见莫晴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色的人影,身形飘忽,仿佛浓墨绘成,衣摆长长,仿佛临风而立,手中甩着拂尘,只一下,那些原本咆哮着要攻击他们的人全部都站着不动了。

    金坎子当时盯着这个影子就出神了,等他回过神来,那个黑影已经消失,而莫晴也因为力量透支昏倒在地,金元术战战兢兢地从马车车厢里探出头来,一张水嫩的少年脸上全是泪痕,眼巴巴地望着他:“师姐是为了救我死掉了么……”

    金坎子:“……”

    后来冰心堂的人赶来,为那些中了尸毒的百姓清理了身体里的毒素,再对莫晴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莫晴因为使用了平时不曾用过的法术,一时法力透支而晕倒,休息休息就没事了,玉玑子赶来之后看着晕倒的莫晴也是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

    等到了冰心堂,金坎子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越发觉得那个黑色的影子,应该就是太虚观每一个弟子只在文献中见过,而从没有亲眼所见的邪影。

    传说邪影源自盘古开天地,并不具备实体,由未沉入地下的通灵浊气形成。这一脉浊气缠绕着清气上升来至西昆仑,自西王母诞生便环绕在昆仑山。邪影以施法者潜意识里压抑的暴戾邪气为引,用法力凝成实体,威力无比。万不得已,勿用邪影。

    然上古炎黄之战时,战势万变,蚩尤刑天驱异兽进逼黄帝大军,太虚弟子无法抵挡,万般无奈之下,诸弟子唤出邪影,瞬间逆转战局。然而没想到的是,邪影失控,反噬主体,失去理智的太虚弟子无论敌我,见人就杀,临阵折杀了黄帝麾下大将,黄帝大为恼怒,遂将太虚功过相抵,而之后历代帝王均畏惧太虚,太虚观也立下门规,无论何时何地,均不可再用邪影真言。而新入门的弟子,则不可习这一门通灵真言。

    金坎子知道,如果被门中长老知道莫晴偷偷学了邪影真言,让法宗弟子打一顿板子还是小事,如果长老们想得深了,废了她一身的法力逐出师门,也是可能的。所以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师父玉玑子。可是毕竟邪影太过危险,连金坎子都不知道,如果当时莫晴不是法力透支难以支撑邪影的实体化的话,她会不会受到邪影反噬,将那些中了尸毒的普通百姓通通杀死,连带着他和元术。

    金坎子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问问莫晴。

    结果莫晴的回答是:“那是邪影真言么,我练的明明就是仙影真言啊,我在天演院找到的《云华秘典》上看来的,说是召唤出的是西昆仑仙气所结仙影,并不是邪影啊。”

    金坎子沉默了一会儿,说:“也是,如果是邪影的,对付那些中了尸毒的百姓绝不会只是定身那么简单。”顿了顿,他又说,“但是以后你千万别在用这个术了,先不说你施术有多危险,光是被上层长老们误以为是邪影,就够你喝一壶了。”

    “我当然知道,情况紧急么。”莫晴笑了笑,拍拍金坎子的肩膀,“少年,放轻松,等下我们去看看冰心堂的妹子,自从看到了紫荆掌门,我又相信爱情了,又相信冰心堂妹子都不是麒麟了。”

    金坎子失笑:“麒麟可不会子午针灸经和毒经。”他揉了揉莫晴的脑袋,“不过,真有仙影真言这东西么……”

    “不管有没有仙影真言……”莫晴朝他眨眨眼睛,“金坎子师兄不说就谁也不会去找。”

    金坎子离开后,莫晴立马从床上蹦起来,跑到屋中央的圆桌上拿起自己的行李,就开始翻,直到在衣物中央找到那本并不厚的书册时,她才松下一口气,跑到窗边,发现左右无人之后,便召唤出一只小凤凰,使用火炎术将那本书烧了个干净,连灰烬都不留。

    做完这一切,收回小凤凰,她才又躺会床上,回想当时在她身后,与她一同握剑的那个人。

    “奇怪……”莫晴望着冰心堂雕刻精致的房梁喃喃自语,“那货明明是正常人的肤色,不是黑色啊”

    ……

    玉玑子也没解释自己那天突然离开是为什么,金坎子等人也没问,当然,是不敢问。就算玉玑子脾气再好,性格再温柔,那也还是他们的师父,金坎子虽然爱好欺负小师弟小师妹,但是对于玉玑子,是极为尊重的,如果没有玉玑子,他也只是个在西陵城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而已。

    莫晴在冰心堂混得倒是如鱼得水,她性格好,跟冰心堂一堆女弟子扎堆处得极为融洽,今天听木香妹子弹琴,明天跟防葵妹子下棋,再过一天跟紫陌妹子学缝针脚,虽然她弹琴被金坎子吐槽为弹棉花,下棋被妹子杀了个片甲不留,缝针脚的话,用金坎子的话来说,她那双暴力女的手这辈子估计就适合舞剑以及拍树了……所幸她绘画有些功底,经络院的杜若妹子就带着她学丹青了。

    冰心堂地处江南,气候宜人,四面环谷,植物繁多,浅浅的荷花池还有丹鹤漫步其间,荷香脉脉,众弟子绿裙飘飘,或挎着药篓伺弄草药,或在池边奏琴,或执帚扫尘,说不出的风雅闲适。

    莫晴在荷花池边的石桌上铺了宣纸,杜若帮她准备了笔洗颜料以及大小不一的毛笔,站在一旁指点她下笔绘法。莫晴因为有些底子,又跟着冰心堂最著名的画家杜若学了一段时间,丹青技艺成熟不少。她匆匆绘了几笔山水,再抬头一看,看见金坎子正在不远处的石桥上练习剑术,而玉玑子一身白袍,长身玉立,正在指点他。

    “阿晴,要不这次画人好啦。”杜若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人,“让你金坎子师兄来给你练习练习。”

    “说的也是,成天画山水也画腻了。”莫晴答道,搁了笔,就往石桥上跑去,向玉玑子以及金坎子说明了来意。

    金坎子一挥剑,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理你,就你那点画工,不得把俊美如斯的你师兄我给毁成什么样子。”

    莫晴一拍他的后脑勺,其力气之大把他拍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俊美么,跟个小弱受似的,元术再大一点准比你俊十倍!”莫晴呲着牙道。

    金坎子收起剑,捂着后脑勺道:“就你这力气,别把狼毫给捏断了。”

    玉玑子在一旁看着师兄妹吵架,笑了笑,对莫晴说:“你师兄还得练剑,要不阿晴你就勉为其难画我吧。”

    莫晴朝金坎子得瑟一笑:“我才懒得画你呢,我不是怕师叔拒绝,我才不会勉为其难找你的,既然师叔答应了,你就一边练剑去吧。”

    金坎子此时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于是,金坎子苦逼地在石桥上一边练剑,一边看那边自己的师父坐在石凳上,面前抱着一把古琴优雅地弹奏着,而他前面则是两个对着他一边画画一边双眼放出狼光的女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