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尘颓然瘫坐在地上,如大山崩塌一样,不仅是肉体,最后的意志也被彻底击垮,喃喃道:“我说……我说……你们想听我说什么我便说什么,只求你们不要伤害太后……”
顾悯无声扯了下唇,冷声吩咐随从道:“来人,带郭九尘去刑部!”
—
顾悯把郭九尘带去了刑部,郭九尘当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面,交代了自己当年因为惧怕太子登基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待知道太子有削藩念头后,是如何联手几个藩王一起设计诬陷徐皇后和太子的事情全盘托出。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听完后连连倒吸凉气,心惊不已,他俩为官数十载,这辈子都没办过这么大的案子,被冤之人不仅有一国之母、储君,还有内阁首辅、国公,这些人里随便一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都死在一个阉人的手里,这真是阉贼误国啊!
因为案子实在牵连甚广,骇人听闻,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一合计,立即一起进宫请求面圣,让皇帝来拿主意。
沈映在书房召见了他们,听刑部尚书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龙颜震怒,拍案而起,道:“没想到郭九尘、淮王、信王这些人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害了朕的皇长兄和母后,还害了徐首辅和舒国公一家,给朕查,一定要将真相彻查清楚!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刑部尚书趁机道:“那还请皇上委派一个主审之人,毕竟此案牵涉到皇家,这人还得是能服众的才好。”
沈映哪里不明白刑部尚书的意思,陈年旧案,千头万绪,哪是那么好查的,刑部尚书这个老狐狸,担心自己办事不利会被责罚,急着甩锅呢。
沈映装作想了一会儿,才道:“那便让摄政王来做主审吧。”
两只老狐狸都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道:“皇上英明!”
等这两人走了,沈映又假装宣顾悯进宫和他商量给太子以及徐舒两家翻案的事。
夏日的天最是多变,顾悯进宫前才开始打雷下雨,等他进了宫雨忽然又停了。
沈映在永乐宫待了一天,雨后天晴,外头也不算太热,便拉上顾悯去御花园走走活动身体。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逛着,太监宫女侍卫们在后头远远跟着。
沈映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园子里开得五颜六色的花,和身旁的顾悯说:“给先太子等人翻案的事,朕已经跟刑部大理寺的人说了,让你来主审,其他人来查,朕也不放心,怕他们官官相护,查的不彻底。”
顾悯赞同道:“臣明白,臣也是如此想的。”
沈映停下脚步,转头严肃地看他,“只是这样一来,若是今后你再承认自己是徐问阶之子,怕是会惹人非议。”
顾悯如今位高权重,在别人眼里是独揽大权,如果让人知道他是徐家的后人,一些喜欢乱嚼舌根的人,说不定便会诽谤顾悯是利用手里的大权为自己家人翻案,这样即使徐家的冤屈被洗清了,也不能令所有人信服。
顾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道:“无妨,只要能令蒙冤之人沉冤得雪,就算臣一辈子不认祖归宗也无所谓。”顿了顿,又自嘲道,“况且臣这些年为了报仇,也做了不少违心的错事,若让人知道臣是徐问阶之子,只怕是会有辱徐家清白的门楣。”
“怎会!”沈映抬手拍了一下顾悯的肩膀,不许他妄自菲薄,“不许这么想,你费劲千辛万苦才为家人洗清冤屈,你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以你为傲!”
顾悯深深望着沈映,点了点头,释然笑道:“反正在别人眼里,徐家已经满门被灭,徐家还有没有后人存于世这都无关紧要。”
说罢,趁后面的宫人不注意,顾悯悄悄执起沈映的手,用只有他和沈映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前半生,作为徐家的儿子,一直都活在仇恨里,一心只为家人报仇雪恨而活,但往后的日子,除却身份地位,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
沈映莞尔勾唇,两人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紧紧相握,忽地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天边出现了一道绚烂的彩虹,于是举起手指着天空示意顾悯抬头看。
“你看,今日这天,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