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冷眼看着台下跪了一地的大臣,暗暗哂笑,现在让他三思,等将来徐景承入了京,爱卿们可不要后悔才是。
“三思三思,你们就知道让朕三思!反正丢的也不是你们的颜面!”沈映装作气愤难当,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虚弱地抬起手摇了摇,“罢了罢了,朕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一切就都照你们说的去做吧。”
沈映派出去和徐景承交涉的大臣很快便回来了,那大臣是顾悯离开京城后才从地方上调进京的,所以没见过还是临阳侯时期的顾悯,自然也不会因为见到了和顾悯长得一模一样的徐景承而惊讶。
大臣回来后,战战兢兢地告诉了皇帝和百官徐景承提出的让他交出兵权的条件。
徐景承说,要当摄政王。
沈映当即就给驳回了,怒不可遏地在大殿上把徐景承给痛骂了一顿,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当即宣布只要他在位一天,大应就绝对不可能出现摄政王这种“东西”。
可百官们却不以为然,皇帝眼看就没几个月活头了,可他们还能活的很长,要是封一个摄政王就能换回京城几十万军民的平安,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
于是百官们纷纷上奏陈述用一个摄政王的虚名来换回几十万大军兵权的好处,恳求皇帝为了天下臣民的安定,仔细考虑此事。
皇帝不胜其扰,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最终还是架不住文武百官的轮番轰炸,于三日后勉强答应了大臣们的请求,下旨封徐景承为摄政王。
圣旨下达的当日,固安侯府传出来一个好消息,昌平长公主分娩产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
沈映知道后,特意命人摆驾寿安宫,亲自去告诉刘太后这个好消息。
寿安宫已经关闭了许久,除了里面两三个负责伺候刘太后的太监宫女,不许寻常人等进出。
沈映从轿辇上下来,虽是夏日,走在空旷的寿安宫里也让人感觉凉意阵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阴风,吹得人后背凉飕飕的,和昔年盛况相比,如今的寿安宫和冷宫无异。
走进殿内,沈映见到了跪在小佛堂念经里的刘太后,不过才两年多光景,刘太后已经头发全白,从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现在也是沟壑交错,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老了十岁不止。
“太后,朕来给您请安了。”桌椅上都是灰尘,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沈映索性便站着和刘太后说话,“朕来给您报喜,刚才固安侯府遣人进宫来报,昌平生了。”
“男孩女孩?”刘太后几乎是立即转过头来,紧张地看着沈映问,声音如同被刀割过那般嘶哑。
沈映微微一笑,“是女儿。”
刘太后手里的佛珠掉在地上,眼里迸发出不敢置信之色,“怎么会?怎么会是女孩?这绝对不可能!”她边说边想站起来,可却因为跪的时间太长,腿脚发麻,旁边又没人搀扶,身体往旁边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沈映挥了一下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宫人过去把刘太后扶起来,可刘太后却并不领情,推开沈映派过去扶她的宫人,指着沈映恨恨道:“哀家不要你假好心!你在骗哀家对不对?昌平怎么可能生的是女儿?玄慈大师明明告诉哀家……”
沈映嘴角上扬,慢条斯理地打断刘太后的话,“玄慈法师是不是告诉太后,先帝会托生在昌平的肚子里?可惜了,世间上哪有什么轮回转世,太后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刘太后一愣,“你怎么知道?”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彻底恍然大悟,双眼怨毒地盯着沈映,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沈映!你好歹毒!”
“朕歹毒?”沈映揣着手,在屋子里踱了个来回,“这话能从太后嘴里说出来,可真叫人吃惊,可论起歹毒,朕自认不及太后您的万分之一。”
刘太后满是皱纹的脸上,神情可怖,喉咙里却发出桀桀怪笑,“你会遭报应的!不,你已经遭报应了,哀家听说你没多久可以活了,说不定还要走到哀家前头,哈哈!这都是报应啊!等你一死,你以为这龙椅,你立的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能坐得稳吗?到头来还不都是一场空!哈哈!一场空!”
“那朕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沈映面露讥讽,没向刘太后多做解释,把手背到身后,闲适地道,“朕已经下旨封徐景承为摄政王,相信摄政王将来一定可以帮朕辅佐好太子。”
刘太后冷笑连连,“天真!可笑!历朝历代,权臣欺凌幼主之事还见得少吗?”
“您不知道徐景承是谁,会这样想也正常,那朕给太后介绍一下吧。”沈映轻笑一声,“徐景承,是已故前内阁首辅徐问阶之子,太后,听到故人的名字,可还觉得熟悉?”
“徐问阶之子?”刘太后嘴里喃喃重复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用尽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从小佛堂里冲出来,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瞪得老大,仿佛见了鬼似的,“你是说顾悯?他居然没死?这怎么可能?”
“朕记得自己和太后说过,君恕和江山,朕都要。君、无、戏、言。”沈映一字一顿地说完,眼含嘲讽地望着刘太后,“太后,徐家后人一回来,多年前那笔旧账也该是时候清算了,您可一定要在寿安宫里保重身子,等下次,朕再来探望您。”
沈映说完,没管身后气急败坏、尖声咒骂不止的刘太后,信步走出了寿安宫。
走到宫外,他挺起背,抬头望向头顶一片浩瀚晴朗的天空,面带微笑,吩咐身后的宫人道:“传朕旨意,命百官出城,恭迎摄政王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