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不满地冷哼道:“哀家做什么事,何须轮到你来置喙?你若没有证据证明玄慈大师是在骗哀家,那就不要劝哀家,只需要照哀家的意思做就是了。只要能让哀家与先皇再见一面,别说是一个昌平长公主,就算是赔上这天下,哀家也在所不惜!”
刘太后对郭九尘的劝解并不领情,自从她听玄慈大师说她儿子可以投胎转世,他们母子俩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后,心中便充满了期待,所以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都要去尽力一试,来弥补此生的遗憾。
郭九尘劝不动刘太后也甚是无奈,不过给昌平长公主选驸马这种事影响不到什么大局,便按照刘太后的吩咐,满京城地开始找生辰八字符合要求的适婚男子。
虽然刘太后对昌平长公主谈不上多喜欢,但为着昌平长公主以后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先装装样子,培养培养感情。
这天刘太后听说昌平长公主的生母陈太妃身体不适,便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拿了些补品送去绮春苑赐给她们母女。
那宫女拿着礼物来到绮春苑,经过陈太妃的卧室外面时,正好听见陈太妃和昌平长公主母女在屋里说体己话。
陈太妃还是老样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和女儿说:“近来太后对我们母女恩赏颇多,人要知恩图报,既然太后喜欢你,你以后也要多去常青园给太后请安,多在太后跟前尽孝。”
昌平长公主顺从地道:“母妃放心,女儿明白。”
陈太妃叹了口气,“为娘体弱多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等到什么时候能亲眼看着你嫁得一个好人家,本宫的眼睛也就可以放心闭上了。”
昌平长公主哽咽道:“母妃千万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不是一直想出宫吗?等到女儿嫁出去了,女儿就去求皇兄允许我接您出宫养病。”
陈太妃忽然加重了语气:“昌平,这种话你今后切勿再提!免得传到太后的耳朵里惹太后嫌恶,知道吗?本宫知道之前皇上帮过你,但是你得明白,太后才是后宫之主,只有让太后喜欢你,她才会护着你,才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懂不懂?昌平,你我母女能在后宫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已是不易,你答应我,切勿卷入太后与皇上的争斗中去,知不知道!”
昌平长公主怕陈太妃动气,连连答应:“女儿知道了,母妃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在屋外偷听的宫女,送完东西给昌平长公主母女,回到常青园跟太后讲了一遍她听到的陈太妃和昌平长公主的对话。
刘太后听完之后,心情大为愉悦,“陈太妃倒是很懂事,但愿昌平也真的能明白,在这个后宫里,谁才是她该依靠的人,才不枉哀家疼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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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恰逢昌平长公主十七岁生辰,一个庶出不得宠的公主的生辰,放在以前根本没人放在心上,但现在不一样了,昌平长公主得了刘太后的青睐,今年生辰,刘太后不但赏了许多首饰绸缎给昌平长公主,还特意请了京城里有名的戏班来行宫给昌平长公主唱戏庆生。
当天晚上,在清露台搭了戏台,太后、皇帝以及其他后宫众人,都来到清露台听戏。
沈映对古代戏曲毫无兴趣,台上咿咿呀呀的戏腔,在他听起来就像是催眠曲,每次听戏没有一次不睡着的,但哪怕再不喜欢,有些时候他作为皇帝也必须到场,就比这次如昌平长公主的生辰。
等到主子们落座,太监拿了戏本子过来呈给主子们点戏,按照尊卑顺序自然是先让太后点,太后点了一出她爱听的《桃花扇》,然后轮到皇帝,沈映随便点了出看起来会比较有看头的《捉放曹》。
等太后和皇帝都点完了,便轮到今晚的寿星昌平长公主来点,昌平长公主把戏本子拿在手里还没决定点哪出,刘太后忽然叫了声,“哀家忘了,今日是昌平生辰,这第一出该让她来点才是,把哀家点的《桃花扇》先放放,看看长公主喜欢听哪出,让戏班先演。”
沈映闲闲出声道:“太后您是长辈,哪有让您让的道理,就把朕的那出《捉放曹》往后挪一挪,第二个演昌平点的就行,也不差这一会儿。”
昌平长公主连忙放下戏本子,起身道:“太后,皇上,不用麻烦了,昌平和太后一样,也爱听《桃花扇》,就让他们唱《桃花扇》吧。”
刘太后得意朝沈映瞟了眼,然后看着昌平长公主笑道:“怪不得哀家觉得和你投契,可不巧了嘛,就连咱们喜欢听的戏都一样,那哀家今日可就沾沾寿星的光了。好了,先让戏班唱起来,其他人想听什么再点。”
立即便有见风使舵人出声奉承:“太后与昌平长公主感情可真好,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听说今日太后送了一套太后当年封贵妃时,高宗亲赏的红宝石头面给长公主庆生,什么时候长公主戴出来也让咱们开开眼。”
“昌平已到了选驸马的年纪,等到她出嫁之时,你们还怕没机会开眼吗?”刘太后笑着拉过昌平长公主的手,亲热地道,“哀家没有亲生的女儿,一直觉得遗憾,你是个贴心孝顺的,放心,哀家定然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昌平长公主感激地福了福身,“昌平命小福薄,承蒙太后厚爱,昌平不胜感激,多谢太后怜惜。”
刘太后欣慰地点点头,又瞥到一旁坐着的皇帝看都不朝她们这边看一眼,脸拉得老长,一副大为不快的样子,心里头就更加高兴了。
暗暗得意地想,这不是从一个亲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兄妹,感情就是不牢靠,世上的人到底还是趋炎附势的多,谁那儿有肉吃就跟谁走,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如今昌平与她这个太后亲近,就算皇帝看到了再不开心又能怎么办呢?总归这个后宫,还是她做主。
一晚上,就听到刘太后和昌平长公主在那里手拉着手,亲热地闲话家常,那母女情深演的,一点儿不比戏台上的差。
沈映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冷脸,还没听完三出戏,就借口要处理政务离开了。
等出了清露台,他才揉了揉自己努力绷了一晚上,差点都快僵过去的脸,恢复了正常表情。
今天晚上的清露台可真是热闹,台上人演台上的,台下人演台下的,真是一出好戏呐!
回澄心斋的路上,恰巧遇到了带兵在行宫里巡逻的林彻,沈映便让林彻过来陪他走走。
伺候的宫人远远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沈映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林彻闲聊。
“小林将军,你可知今日是昌平长公主的生辰?”
林彻笑道:“回皇上,自然知道,清露台的戏都唱了一晚上了,臣老远就听到了。”
沈映偏头瞧他,开玩笑地问:“小林将军,你觉得昌平长公主如何?”
林彻恭敬地道:“皇上,臣是外男,不敢妄议长公主。”
沈映摆摆手,轻笑道:“就朕与你两个人,用不着拘谨,朕就是同你随便聊聊,既然你不敢妄议长公主,那朕不妨换个话题,小林将军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娶个什么样的夫人?”
林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皇上,臣……臣还没想过这事儿。”
沈映看着林彻这个大直男,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现在想。”
于是林彻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认真地想,过了一会儿说:“皇上,臣想好了,臣想娶的夫人,不求她长得多美若天仙,但是性子一定要好,彼此尊重,互相理解,这样才能夫妻恩爱和睦,就如同皇上与顾少君那般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沈映听林彻说完,眼皮跳了两下,“……你好好说你自己,干嘛扯朕和顾少君?”
他和顾悯那个乱臣贼子,与“鹣鲽情深、琴瑟和鸣”这八个字有半毛钱关系?
林彻憨憨一笑,“臣在行宫里四处巡逻,常常瞧见皇上与顾少君携手同行,宛如一对神仙眷侣,试问谁看见了不羡慕?”
沈映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看见朕与顾少君携手同行了?”
林彻低下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回皇上,就……前不久,您和顾少君在湖上泛舟那次,臣……远远看见了,不过您放心!隔着远,臣什么都没看清!”
沈映:“……”你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彻想起什么,又抬起头,问:“不过皇上,顾少君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来行宫了,是在京城里忙差事吗?皇上可知顾少君何时会到行宫里来,臣还有些关于射箭方面的技巧想向他请教。”
沈映没好气地道:“管好你自己。”
林彻:“……”
沈映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有点不太好,咳嗽了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个,林彻,你觉得顾少君人怎么样?”
林彻担心自己又不知不觉中哪句话说得不对惹皇帝不悦,小心翼翼地道:“回皇上,臣觉得顾少君……还不错?”
沈映言简意赅:“你觉得他是好人吗?”
林彻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啊。”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沈映转头诧异地看着林彻,“外面可是有许多人说,他是郭大伴的走狗,你没怀疑过吗?”
林彻爽朗笑道:“应该只是外面的人嫉妒顾少君得宠,捕风捉影造谣的罢了,臣与顾少君打过几次交道,并不觉得他是那种媚上欺下的奸佞小人,皇上您如此宠爱顾少君,也应该是因为相信他的为人吧?”
沈映默默无话了好一会儿,是该说顾悯戏演的太好,骗过了一根筋的林彻,还是说,难道真的像玄慈法师说的那样,眼睛和耳朵有时候也会骗人,看人应该用心看?
沈映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林彻道:“林彻,你写封信送去京城给顾少君吧,就说,请他来行宫指导一下羽林军射箭的功夫。”
林彻愣愣地看着沈映,“啊?”
沈映瞪眼,理直气壮地道:“啊什么啊?是你刚才说要向他请教的,又不是朕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少君flag立起来:这次不管皇帝说什么甜言蜜语哄我,我也必不可能心软!